是了,这偌大的府邸,从建成之日就没迎来它的主子。
云帅常年在军中,几位公子与三位夫人都已故去。
曾经活着住进来的小世子也常年在外奔波,或许只是将这里当做缅怀故人的居所。
君莫离假意拨了拨灯芯,灯火更加明亮了,实则是将一粒南柯乡投入火中。
四年了,四年前他用了半瓶的药量才将侗林制服,可是药力过猛,侗林在那个客栈足足睡了七天七夜才醒转过来。
醒来后他定是知道了有古怪。
四年后的今天,两人再见面才透着满脸的不耐烦,这是生怕再遭了自己的算计。
那次也是侥幸,事后君莫离又找到秦勤,将这南柯乡险些误他大事零零总总说了一遍。
秦勤又改进了药效,使用方法也多样化,就比如这晚上,放入烛火中即可。
若白天,半杯清茶搞定。
倘若这些条件都不具备,弄点粉末抹在对方皮肤上也行。
或是悄悄散在空气中,几吸就可搞定。
这些年君莫离利用南柯乡可是大案、要案、重案做下不少,却无人察觉。
就比如现在的侗林,红泥火炉前,茶水已沏好。
君莫离还是习惯性斟了半杯茶递过去。
侗林接过茶,似乎有拒绝之意。
显然对四年前那杯茶也怀疑过。
可是殿下待他向来宽厚,给他倒茶也是习惯使然。
他在犹豫这茶喝还是不喝?
只听君莫离道:“莫非侗林不喜欢这个杯子?”
说着将自己饮下一半的茶盏递了过去,将侗林手中的茶盏不动声色地拿过来饮了一口:“果真是好茶,看来你这日子混的着实不错。”
又试探道:“说说,怎么没回到我身边,反而去了苍狼营?”
侗林眼圈有些红,喃喃道:“主子走了,我无所事事,带着几坛酒去了紫玉云巅。”
当时他在那里宿醉了三天三夜险些冻死,清醒时就想着不如追随主子去了也好。
可是重华早就等候多时了,见他站在崖边,就将他叫了回来。
那日重华语重心长道:“师父一生心念云家军,心念乐安城百姓。
你既是师父的随从,那些事与你也是有责任的。
师父年纪虽小,可这匆匆十数年,经历大小战事数不胜数。
每次战事结束,举国欢庆之时,她都在默默为死去的兄弟镌刻着牌位。
手上的血泡摩破了又长出来,长出来又被磨破,都不忍停下来。
她说时间长了怕会忘记他们的名字。
靴刀誓死,马革裹尸。
这些人的名字值得被她记住。
外面疯传魔童弑杀,军中人却知道她是那么温柔,又是那么顶天立地。
她一生杀人如麻,却极为敬重生命。
她的座下只有战死的云家军,没有自戕的脓包废物,若你今天从这里跳下去,生生世世都不会被她收归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