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筒朱楼上,雕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彩凤,漆红明亮,光彩夺目。
朱楼内,众人议论纷纷,小姐夫人叽叽喳喳,不停朝某张红木桌子看去。
西苑贵妃注视着起身给众女夹菜的李卯,眉头微蹙,平静道:“孩子,你这次诗会当真不写?好多姑娘家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你,为何藏着掖着?”
“夹菜本就是下人该干的事,你贵为世子应当去台上崭露头角,如何这般自贱?”
西苑贵妃自从李卯那里得了两句诗之后,心中好奇期待愈发浓盛起来,因此此番话也是有几分敦促蕴藏其中。
李卯只是着玉筷叨着澹台玉容小短手够不到的黑金鲍鱼,并没有停顿,低着桃花眸子轻声道:“干娘,在晚辈眼中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一是都是我力所能及的地方,二是给她们夹菜晚辈并不觉得是什么丢脸的事。”
“相反,”
李卯顿了顿,调转筷子操起一块开水白菜,挽袖放在了西苑贵妃的盘子中,温润一笑道:“给贵妃太后这些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夹菜,实属晚辈的荣幸。”
“至于诗词,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不可强求。”
李卯微微一笑,坐到了位子上。
西苑贵妃看着自己干儿子和煦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愣神,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将青瓷盘中嫩黄的白菜芯挑进檀口,掩口轻轻咀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口白菜比之宫里的御厨所做的都要鲜甜许多。
与此同时,各个桌旁随处可见闷头苦思,或是神游天外的书生。
有的属于拥有自己一套的作诗体系,虽然死板但胜在稳定,遣词造句严谨不堆砌,对于情感意象的把控很是拿手,但会少了诗独有的意蕴无穷的美感。
而有的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灵感找灵感,没灵感去他的,属于是灵光一现派,完全是一把双刃剑,上限极高,下限极低。
但总的来说,想要做出一首好诗,很难很难。
到了中间阶段,大厅内都是安静下来,为他们提供一个绝对安静的场合。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再给我一个字!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有人晕倒了!快喊医师!”
“快!”
李卯抬眼望去,却见一人似乎是用脑过度,殚精竭虑直接晕了过去。
李卯摇摇头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一个文人所能依仗的无非就是一身文气,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能跟着府上夫人来到这太后操办的诗会,完全是千载难逢的求贤机遇,自然压力山大。
又有二百存三十的前车之鉴,因此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只怕就会功亏一篑。
咚——
铜钟再起。
“诸位,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哗哗——
取纸声哗哗一片,众人听见提示的钟声响起,均是到了誊写的阶段。
许多人热得满头大汗,奋笔疾书,但文丑却早已是端坐其中,手中端着酒杯慢慢品尝,成竹于胸。
看着与周遭地位尊崇的女子有说有笑的李卯,仰首喝了一大杯酒,心头郁结之气堵塞难受。
他文丑本来就要入赘澹台府一飞冲天!为什么你个亲王世子要横插一脚!
你明明不缺女人,为什么要和他抢!
本来那天过后,他一直等着李卯在接风大会上因为对他的扇脸折辱举动,被澹台家退婚,可到了后来李卯不但没事,澹台老将军还告知让他另寻高就!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本来已经放下了,结果今天这尊煞星一来又是将他从桌上赶了下去!
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看着李卯丝毫没有想要作诗的动作,文丑脸色阴沉,眸光变换,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这小子只怕是没有准备,文丑眸光变换,当即心中有了打算。
李卯你给我等着,我文丑别的比不过你,但诗道上一定会碾压你,以解我心头之恨!
什么亲王八王的,他怕个鸟!
兴许是酒劲壮胆,文丑是一点也不怂,随后美美的打了个酒嗝,趴在桌子上眯了起来。
咚——
“时间到!”
“请诸位呈递御纸,敬候佳音!”
有书生垮着高帽,捂着桌上的御纸惶恐道:“再给我一刻钟!再给我一刻钟!”
最后主家觉得丢脸,自然是被请了出去。
“呼——刚好写完。”
也有不少人压时完成,瘫在椅子上就是一阵侥幸后怕。
这场诗会一经宣布就备受瞩目,其中更是城中半数达官显贵家眷齐聚,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科举。
因此也是引得众生百态,有人欢喜有人悲。
文丑闻声爬起,看着身边大多手忙脚乱的身影,心底不屑,心想什么歪瓜裂枣也跟他文丑相竞争?
文丑缓缓起身,自信非凡的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到时候第一个上场念诗。
却见没一会儿身边竟然也站过来了一个同样等待的男子,容貌比之他高了不少,模样俊朗,且身姿挺拔,面相儒雅随和,腰间挎着几枚叮咚响的玉佩,甚有淡然气度。
“仁兄觉得这第一首是你我二人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