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这才挑起剑眉,得意地将里衣穿上,随后面对着慧光说道:“老和尚,你当时用了多少天学会的?”
“老衲愚笨,用了三年有余。”
慧光仍是和煦一颔首,不骄不躁,半点没有将其当作耻辱。
李卯眼角一勾,听见这话只想要笑出声来,本想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嘲讽他一番好解他心头之恨,但蓦的看见老僧隐隐约约的颓态,却闭上了嘴。
月光下的寺庙中,倾颓的黄草,破败的花圃,一片枯槁死寂,连同那干瘦老僧也是。
李卯眼神复杂,抿唇道:“老登,你说你的劫难就要来了,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不能?”
老僧仍是和煦一笑,就地盘腿坐了下去,盼着佛珠,面容祥和。
“小友,老衲不是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有这一遭,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看见有人能够承载老衲的衣钵,已经是老衲的福报,是佛祖送来的福音。”
“至于劫难,说不得就是明日老衲被小友请进王府喝凉水呛死,亦或者待在寺庙里被乱棍打死,各种原因皆有可能,小友何须挂念老衲一半身入土之人?”
李卯眉峰蹙起,欲言又止道:“你......”
老僧又是补充道:“若是小友询问真气一事,大可放心,老僧自会传你秘诀,切勿担忧。”
李卯叹了口气,看着老僧枯槁的面容良久,终是心情沉重的扭头离去。
这十几天来,虽然这老登对他百般刁难击打,但大自在法的实实在在的愈发精湛。
他知道老僧这般刁难他的良苦用心,毕竟真正对敌之时敌人可不会按部就班的和你规规矩矩练手。
唯有出其不意,电光火石之间的一抹神机,才最能淬炼真本领。
起初李卯还有些担心这东西一碰见实战就失灵了,但随着老和尚精湛全面炉火纯青的攻击。
他就知道了,这和尚是全心全意的为他好。
但,李卯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再度想起老僧那日的卜卦后,难免会动些想要帮忙的心思。
可是听了老和尚的话后,他倒是有些畏手畏脚,不敢动作起来。
或许让他独自待着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卯翻身出了寺庙,回望一眼朱墙后,趁着月色朝燕府赶去。
京城外圈,幽暗窄道上,两侧酒楼屋舍大门紧闭,唯有一二昏黄的烛灯悬挂墙外放着黄光,却仍旧只能照的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这里不比内圈,夜里说不上安全,巡逻打更的人均是下意识的不想往这边来,因此也是风声鹤唳,说不得就有一二鬼怪哭嚎。
而巷道之中却突然从阴影里慢悠悠踏出来一白衣公子,神情自若,云淡风轻,甚至看见听见诡异的声响还会去驻足观望。
“什么玩意儿,本世子当是鬼呢,扫兴。”
白衣公子一踹被风刮过来的草篓子,随后摇头晃脑的背手往内城赶去。
叮铃——
叮铃——
明月当空,阵阵铃响自屋檐之上传入李卯耳内,李卯默然驻足,皱着眉头朝直要捅破天际的阁楼顶端看去。
另一处高耸阁楼上,一驼背老者眯起了眸子。
踏——
一声微乎其微的脚步声轻轻响了一声,街道上的烛火猛然全部熄灭。
李卯只是驻足蹙眉看着阁楼,丝毫未曾察觉。
倏——
破空声猛的刺到脸前,电光火石之间李卯完全不得反应!
碧蓝的反刃匕首荡着磷幽月光,不过瞬间就直刺李卯脖颈!
却见李卯头还没有扭过来,身子却匪夷所思的侧了过去,完美的将这一击躲去。
“怎么可能?”
一声诧异低吼传出。
李卯桃花眸子冷冽无情,淡然转过身子朝阴影中看去。
却见一头戴蓝色尖罩,挡住面庞唯露出一张嘴和下巴的刺客,正呈进攻姿态两脚一前一后站定。
李卯嘴唇刚动了动,还不等说话就见蓝罩刺客再度冲刺袭来!
“老子就还不信这个邪了!”
蓝幽反手刃再度横砍而来,李卯自信敛容,中途却突然鬼魅般飘然出现一驼背老头,举着一随手掰下来的屋檐挡住反手刃。
咔吧——
反手刃嵌入木头,木屑四飞。
蓝罩刺客待灰尘四散,看清面前这老头的样貌时,瞳孔一缩,默然看了眼李卯身子向后倒翻,不过瞬间就隐匿在阴影中消失不见。
“原来是鬼圣,晚辈久仰大名。”
“冲撞武王世子实属小人有眼无珠。”——
阴恻恻的笑声回荡在黑寂的夜里。
老薛不敢追敌,只能待在李卯身边护着。
“老薛,他是谁?”
李卯半眯眸子,轻声问道。
老薛惊魂未定的颤抖着皱纹密布的手,不停的去摸索李卯身上观察有没有伤势。
刚刚那一下突然而动差点没把他心脏吓出来。
想当初他鬼圣纵横江湖四十年,一招偷天手,鬼影步快意江湖,孑然一身,何曾担惊受怕过?
可是这人一到了年老,难免会眷恋来之不易的亲情。
哪怕二人不是真正的祖孙。
老薛见李卯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刀口或是血丝,终是恢复了常态,轻声凝重道:
“他是天火教地煞坛的坛主,七十二地煞之首,夜煞。”
“老牌大宗师。”
“专挑夜间落单之人行凶。”
“出了名的嗜杀,无理由杀戮。”
“但刚才并不像是专门针对少爷你的刺杀。”
李卯蓦的握紧了拳头,桃花眸子蕴着肃杀寒风般的淡漠凌冽。
“传铜锣湾,羽林卫,虎贲军,三日内,本世子要此獠项上人头!”
“是!”
李卯突然想起燕姨那张担忧不显的花容来,抿了抿唇补充道:“就说他偷窃本世子的财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