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郊,一处破旧农户的马棚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缩在那草垛子后面的一个洞里,用麦秆挡住看着那官道上火把通明的军队。
草垛中弥漫着那淡淡的幽香与麦秸的闷呛。
黑衣女子看着那阵仗,蹙起修眉朝一旁那白衣剑客压声问道:“怎么这么多兵力?你知道那死的是谁?”
若死的是平民,就是再怎么有决心给百姓一个说法,也不是这么倾巢出动的去找人。
显然那天火教的两个臭名昭着的刽子手杀的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李卯抿着薄唇:“死的是朝廷的重官,工部侍郎,卢靖远。”
“什么?”黑衣女子眼神一愣,失声惊呼出来。
她设想这死的人身份再怎么不凡也就可能是个外戚或者不占闲的官员。
可谁曾想竟是一个侍郎?
一个侍郎又怎么会在郊外住?
李卯心弦一绷,眼疾手快隔着那黑纱捂住了女子的嘴。
“嘘——”
李卯比了比手势,缓缓松手。
黑纱女子翻了个白眼,蹙着柳眉,多少对他这自觉动作有些怨怼。
两人肩并肩面朝外面而靠在草堆,黑衣女子细微调整了臀儿落地的位置,往一边躲了躲。
“那群憨子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听见,我看你就是找借口吃人豆腐。”
“谁教你的动不动就捂别人嘴的?”
但无奈这草垛里空间并不大,就是再往一边去也难免会让胳膊碰在一块。
李卯挑了挑剑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听你这口气你好像还不怕他们来抓你?”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没有再吱声。
李卯双手枕着脑袋,盘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道:“在这儿等着吧,他们一会儿要是搞清楚了那蓝面佛跟白无常就是杀人凶手,肯定会收兵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别那么娇气,隔着衣服碰碰胳膊都不行。”
“再说了,就是真要说,我还不知道你是美是丑,还不一定说是谁占谁便宜。”
李卯抿唇轻笑一声,惬意地看着那火把奔袭不停,铠甲碰撞声络绎不绝。
这地方还算隐蔽,估计找不到这儿来。
黑衣女子侧过头,看着那蒙上眼睛以下的侧脸,眸中狐疑愈发浓重。
这人怎么连那不知羞的无耻作风都跟那人如此相似?
若真是要换做那人,也确实不好说谁占谁便宜。
不过想起那小巷中这人帮她的情形,黑衣女子还是压下去那心底不忿。
曾几何时她什么时候吃过这哑巴亏。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希冀邂逅个如意郎君。
肯定要注意些分寸。
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再是那一点亏都吃不得的倔性子。
黑衣女子紧了紧饱满的衣襟,也不愿同这人闹僵,于是又清了清嗓子问道。
“我方才看你那剑招,确实俊的很,似乎是昆仑山的绝学,神避?”
“你是昆仑山的人?”
李卯撑在脑后的手一顿,突然感觉脑后那麦秆有些扎得慌。
“....以前是。”
“以前是?怎的昆仑山出什么变故了?”黑衣女子伸出手拨弄着那齐整的刘海儿,颇好奇的问道。
“我退隐江湖这么些年,什么消息都不太准确,什么也不知道,跟个瞎子聋子无疑。”
“昆仑山发生什么事了?”
李卯眸光微动,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黑衣女子又是一个白眼飞了过去。
“切,不说就不说,你说自己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又不是不理解,结果你一个字都不说岂不是有些不尊重人了?”
“好歹也是互帮互助过的....”
黑衣女子语气稍顿,眼珠子转了转:
“关系不错的江湖朋友。”
李卯可算是被这女人整笑了。
想打听事儿,又不想跟他沾连上什么关系,但又不想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怕他不说。
江湖朋友,然后转身潇洒离去,相忘于江湖。
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昆仑山没出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李卯听着外面越来越小的动静,看着明显少了不少火把的道路,轻声回道。
“你自己的问题?”黑衣女子语气有些诧异。
这人方才那剑术,只要不做那欺师灭祖的事,那个门派会舍得给人踢走?
“你做什么了?”黑衣女子一双精明的眸子于黑夜中熠熠生辉,俱是那对未知事物的渴望。
八卦好啊,多听听八卦。
说的定就知道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来。
要知道昆仑剑宗门派重在精而不在多,数过来数过去就那几人。
当年那清璇剑主横空出世,天下问剑过后挑翻江湖所有用剑的高手,也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昆仑山。
倒是让她记忆犹新。
不过也是十几年前了,现在就不知道昆仑山是个什么情况了。
李卯也奇怪,为何这女子听感上来说并不年轻,但那神态却不时显现出那跟小女孩儿一般的俏皮。
处处透露出精明慧黠。
李卯不再谈自己,将矛头指向这黑衣女子:
“我言尽于此,倒是你,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