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止神色复杂地看向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无忧的心性很是坚定,断不会选择自戕。”
苏墨玉撇了撇嘴,“这还真是不好说。有些人看着成天乐呵呵的,可转头就选择了上吊自缢。我们毕竟不是她,可能没办法切身体会丧父丧兄之痛!”
老夫人附和道:“这孩子肯定是太过悲恸,才选择的自戕。”
“怎么说?”裴行止依旧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
沈无忧远远地望着他,忽然觉得他这副样子虚伪至极。
他明明对她不甚在意。
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
这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逢场作戏?
沈无忧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苏墨玉瞅着裴行止这副模样,心里大为不快。
“行止,沈氏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她倒好,死了一了百了,却差点儿害死整个裴府。要不是火势被控制住了,今儿个一早,裴府也许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可不是?!这孩子命虽苦,但还是太莽撞了些。”
老夫人即刻接话,幽幽地叹了口气。
裴行止听两人这么一说,原本脸上的悲恸也开始烟消云散。
想必,他应当是在庆幸裴府的损失并不算大。
“对了,无忧在她出事之前,曾将她从娘家带来的房契地契,连带着她的珠宝首饰都交由我来保管。现如今,无忧命殒,那些房契地契...”
老夫人说到这里,又垂下了几滴泪,“我知道了!无忧之所以将那些黄白之物交给我来打理,她想必是早就做了赴死的打算。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无忧把房契地契都给了你?”裴行止蹙着的眉头骤然舒展了开来,不无感慨地说:“她到底还是有些孝心的。”
没一会儿,廷尉等官差浩浩荡荡地进了裴府。
朝廷命官府里出了命案,本该细细查探才是。
不过裴家所有人都说,沈无忧和秀儿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堆焦黑不堪的枯骨,这件事根本就无从查起。
等官差取证完毕。
脚步虚浮的老夫人竟直愣愣摔在了廷尉怀中,她双手紧抓着廷尉的胳膊,神色难掩悲恸,“大人留步,有一事我还得问问你。”
“老夫人请说。”
“我那苦命儿媳留下来的房契地契,该如何过户?我想着早些过户,好让人去用心经营那几十家商铺,往后若沈家有需,再全数归还。”
“这些事你们自行决断便可。”
“如此,那我便自己做主了。”老夫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这才松了手,堪堪止住了眼泪。
“秀儿,该轮到咱们上场了。”
沈无忧见时机成熟,取下面纱,带着秀儿一道,从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她信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笑着问:“母亲,今儿个府里这么热闹,是出了什么事?”
“你...你...”老夫人见了沈无忧,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要不是嬷嬷扶住了她,她怕是已经跌坐在地。
“无忧,你是人还是鬼?”
老夫人的声音骤然带了几分颤抖,原本哭得通红的脸,瞬间煞白一片。
苏墨玉没有料到沈无忧还能活着站在她的面前,拳头攥的咔咔响。
裴行止回眸,那双黑曜石般深沉的眼里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的喉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