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的视线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掠过,最后才停驻在了廷尉身上,“廷尉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难道不知昨夜裴府东院走水一事?裴府上下都说,你被那场火烧成了枯骨。”廷尉如实相告。
“走水?”
沈无忧故作讶异地瞪大了眼,“昨日是我父兄的忌日,我和秀儿去了郊区白马寺,彻夜为父兄祈福,并不知走水一事。”
“大半夜的,你出去祈福?”裴行止蹙着眉头,并不相信沈无忧的说辞。
“是啊。父兄殁于深夜,我深夜祈福,不行吗?”
话音一落,沈无忧又看向了老夫人,“母亲,你刚刚说我把房契地契以及金银珠宝都交予你保管,是在开玩笑?”
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显然是被问住了,半天答不上来。
沈无忧接着说道:“我刚才听说,母亲为了我的死哭得死去活来,还一口断定我是自寻短见?”
“昨夜东院走水,我以为你在里头,没能逃出来。”
“母亲,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何时说过要自寻短见?父兄以身殉国之后,我虽悲恸,但并未一蹶不振,而是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因为我知道,父兄断不愿看到我为他们哭哭啼啼。”
老夫人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慌乱之下,她又朝着苏墨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苏墨玉的反应极快,她伸出了手,指着沈无忧的鼻子,厉声呵斥,“沈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自导自演出这么一场走水的戏码!要不是昨夜风势问题,老夫人和行止,可能也葬身火海之中了。”
“我自导自演?”沈无忧勾唇反问苏墨玉。
之前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直到今时今日,她这才发现苏墨玉这张嘴倒挺厉害。
苏墨玉能这样颠倒是非黑白,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诡辩,甚至于还这样熟练地将责任推卸到她的身上,绝非一日功力。
或许...人家在军营里能够混得如鱼得水,恰恰是得益于这一点。
“沈无忧,我裴家对你不薄,你何必自导自演这样一出戏码?”裴行止被苏墨玉的一番话洗脑,当着一干人等的面,就开始指责沈无忧。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我?”
沈无忧怼完裴行止,又面向众人,将昨夜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一一说清道明。
“昨日,母亲命人给我送了一罐碧螺春。我原本是打算泡上一壶,尝尝味儿。后来又想着要去为父兄祈福,索性将茶叶带去给了寺庙方丈。”
“那茶叶我赠予方丈的时候,可是未经拆封的。”
“你猜怎么着?方丈只是喝了一小杯,就晕死了过去。我还以为方丈年迈体虚,现在看来,那碧螺春里,定是掺了本不该有的腌臜东西。”
“再有就是,我可从未让母亲替我保管房契地契以及金银珠宝,母亲为何一口咬定,是我事先交由你保管?”
“对了,我一直都把账本和房契地契放在一块儿的。不知道母亲手中,那本账本还在不在?”
沈无忧的这番话虽说是对着裴行止和老夫人说的,实际上是讲给围观者听的。
人言可畏。
对于最好面子的裴家来说,沈无忧的这般举动,无疑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烘烤。
“裴夫人,你的意思是,昨晚这场火灾有猫腻?”廷尉办理过的案件无数,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譬如,裴老夫人赠予沈无忧的茶叶,为何被掺了蒙汗药?
又如,沈无忧明明没有自寻短见的念头,裴家上下为何要说她放火寻死?
加上沈无忧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全部落在了裴老夫人手上。
这一切的一切凑在一起,其实不难推断出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裴行止目前势头大好,护国公一脉人丁凋零,有些事他还真不敢擅作主张。实在不行,他还是先上封奏疏,询问一下圣上的意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