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
沈无忧话音一落,又转头看向顾景炎,道:“王爷,那店小二打烊后,还请您让人将他随身携带的那本名册偷出,将里面所有名字临摹一份,再还回去。”
顾景炎欣然应下:“好。”
裴行止心下酸得不得了。
今晚明明是四个人的行动,陈岁擅绘制人像,顾景炎也有所用武之地。
只有他,至今都没有被分配到一个任务!
“无忧,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裴行止想方设法地试图引起沈无忧的注意力,寄希望于她能够给自己分配点活儿。
“将军,你别着急。整个春闱期间,你的任务才是最重的,这两日,可得养好精气神。”
“你给我分配了什么活?”裴行止眼眸发亮,好奇地问。
“现在还不能透露,我就怕将军不肯干那些脏活累活...”
“你既是春闱主考官,我自然全听你的。脏活累活算什么?我吃得了苦。”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无忧笑着上了马车,她只要想到裴行止在春闱期间需要负责万千考生的屁股,全程盯着他们出恭,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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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沈无忧转醒之际,秀儿便端着洗脸水兴致冲冲地进了内室,“小姐,苏凌今儿个去大闹心悦客栈了!”
“他定是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被林家坑骗,气不过跑去闹事的。”
沈无忧揉了揉惺忪睡眼,她和裴行止回到府里时,天已蒙蒙亮。
故而睡到日晒三竿,还是困倦得很。
“苏凌还报了官,状告林家二老装死讹诈他,败坏他的名声。”
“哦?就他那脑子,怎么会想到这一招的?”
“今朝苏凌来了一趟府里,想必是裴八蛋教的他。”
“怪不得...我就说,苏家上下都是群没脑子的,怎么会想到以苏凌正室的名分前去游说林清水更改口供,原来是裴行止在背后出谋划策。”
沈无忧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竟会觉得裴行止为人正直。
现在看来,他和苏凌之辈也没什么区别。
虽说他并未参与对林清水的侵害,但蓄意包庇,枉顾受害者的痛苦,强行为施害者脱罪,性质也是一样恶劣。
“秀儿,林家此刻可还在公堂之上?”
“苏凌一口认定林父林母是在装病,找了大夫在公堂上验伤。验伤结果是,林父被踹断一根肋骨,林母前额磕伤,脑部轻微震荡,虽未危及性命,但也需要静养。这验伤结果一出,林家虽未要求苏凌赔付钱财,顺天府丞倒是给了判书,要求苏凌补上林家二老的医药费,营养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这就好!林家上下算是机警的,竟还知道做重伤势。”
沈无忧缓缓地松了口气,苏凌此次官司输得这么惨,便意味着往后他就算入朝为官,也得不到重用。
只是,还有一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裴行止和苏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保下苏凌参与春闱大考的资格,代价是不是过大了?
苏凌并无大才。
若是没有暗箱操作,肯定是没法在上万的考生中突出重围的。
裴行止似乎没有想过帮苏凌舞弊,黑市买试题的名册里也没有苏凌的名字。
所以,他到底是打算用怎样的方式突出重围的?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春闱大考当天,沈无忧仍旧没能想通。
春闱当天,沈无忧一大早便站定在了贡院门口。
礼部尚书卓宏章和裴行止分立两侧。
裴行止今日一身戎装,倒是十分威武霸气。
卓宏章站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显然是有些累了。
他正想寻一处座位坐下来稍作休息。
沈无忧忽然转过身,沉声问道:“卓大人,礼部两百文官可到齐了?”
“齐了齐了。”卓宏章被沈无忧吓了一跳,心生恼意,连语气都不怎么客气。
“将军,你手下的两百武将可到齐了?”
“已全部归位,静候差遣。”
“好。”
沈无忧大手一挥,一字一顿地道:
“所有武将听令,即刻上前检查礼部两百文官身上有无夹带小抄等用于徇私舞弊的东西,若有查出,奖励十两银子。”
闻言,卓宏章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吼道:“沈无忧,圣上让你监考,不是让你来监督我礼部的人的!”
“圣上说过,卓大人和裴将军凡事须以我为尊,若是没有服从我的命令,相当于抗旨不遵。”
“你!”卓宏章攥着拳头,还想继续同沈无忧理论。
礼部侍郎孙海已然凑到了跟前,压低了声说:“大人,和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计较什么?咱们稍安勿躁,且看她自掘坟墓!”
卓宏章冷哼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沈无忧不动声色地看向卓宏章手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故作好奇地问:
“卓大人手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我看着甚好,可否告知是从何处淘来的?我也想给母亲买上一串。”
孙海急于拍卓宏章的马屁,抢先回了话:“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没个千百两,绝对买不到。”
“孙大人,我问你话了吗?”
沈无忧一记眼刀飞来,孙海瞬间没了声响。
不过他明显很不服气,唇上的胡子被粗重的鼻息呼得上下翻飞。
“裴大人,让你的人速速去验身。”沈无忧看了眼天色,不容商榷地说道。
“好。”裴行止即刻让手下一对一将礼部两百文官统统搜查了遍。
包括亵裤,鞋底夹层等位置,也都细心查过。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果真从礼部十三位文官身上搜出小抄。
沈无忧之前在拜访刘三的时候,就想过该如何避免官差同考生相勾结。
浅浅一番查探,果然查出了十三人。
沈无忧指着台下颤颤巍巍跪倒在地的十三人,冷声询问着卓宏章,“卓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按照律法,当革除官职,永不录用!”
“陈大人,研墨!”
沈无忧吩咐了陈岁一嘴,又向卓宏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卓大人落座,即刻上书圣上,阐明情况,永久革除失格文官的官职。”
“......”
卓宏章原想秘密革除这十三人的官职,再怎么说,这群人也是礼部的人。
若是让当今圣上得知他的手下竟做出这样的事。
圣上肯定要怪他管理不当。
可现在,沈无忧就在身边盯着他,他再不想写,也得硬着头皮写。
沈无忧见卓宏章提了笔,便又看向礼部侍郎孙海,“孙大人,劳烦你去查一下和这十三位文官相勾结的考生,一并取消他们的参考资格。如若文官不肯招认,斩立决!”
“沈氏,圣上似乎没有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吧?”孙海眼露轻蔑,满眼狐疑地看向她。
下一瞬,沈无忧倏然亮出手中的尚方宝剑,剑锋直指孙海眉心,“沈家握有尚方宝剑这事儿,孙大人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