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重五靠在城楼木栏上伸了个懒腰,身上四十余斤重的甲胄压得他精疲力尽。
头戴兜鍪,身穿扎甲足足在城墙上巡逻了一整晚,精力再好也会顶不住。
“直娘贼,大好麦田丢了荒哪里弄吃的,这什么鬼世道!”马重五望了眼城墙下野草丛生的麦田,嘟囔了一句。
“有金兵,鞑子的铁骑!”
远处敌楼上有人惊声尖叫,不多一会儿城墙内守卒炸了锅。
马重五脑袋嗡嗡作响,睡意全消。
抬眼望去,只见晨曦下的麦田远处,薄雾之中一排黑点快速的向真定城移动。
是一支骑兵!
远处的骑兵行动迅速,很快就能依稀看见马背上的士兵装束。士兵全身罩着黑色铁甲,却没有竖起金军的五方八卦黑旗。
真定城南面怎么会出现金骑兵?难不成金军绕过真定南下?
马重五还在疑惑,守城的都头已大声高呼:“快立旗传警报,击柝!吹角!”
一时之间,守卒匆匆竖起白旗,局促的柝声,沉闷的角号乱响。
号角传入城中,将还未从沉睡之中苏醒的城市瞬间惊醒。
城墙下大街小巷,百姓纷纷披衣出门,惊恐的望向城楼。
没多久,一队骑兵甩着响鞭冲破人群,向南丘门疾驰。
身穿闪亮银白色战甲的吉州防御使、本路兵马都钤辖刘翊喘着粗气,率先登上城楼。
他身负朝廷重托,全城百姓安危,自从刘韐手里接过军权始,几乎每夜不解甲就卧。
清晨突闻号角声,刘翊知事态严峻,不敢耽搁一刻,领着副钤辖马义匆匆登上了南丘门楼橹。
守城都头葛洪见了刘翊,马上上前禀报:“将军,金人在三百步远止步了,属下不知是何意。”
刘翊心中焦虑,口气非常不好:“我自会分析,不用你啰嗦。”
刘翊望向城外,只见黑压压上百骑兵一字排开,立在麦田里,没有丝毫动作。
晨雾未散尽,金骑兵身形若隐若现,刘翊瞧不真切,于是大喝:“本路都钤辖刘翊在此,城下贼军报上名来!”
见城下金军没有反应,刘翊和身后的马义打个照面,下令道:“击鼓!”
咚咚咚!
城楼上金鼓齐鸣,声威震天。
进击的鼓声一响,城内百姓知道金人要开始攻城了,慌得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与赶往城门的士卒撞在一起,引起更大的骚乱。
“马义,快马传令所有炮手、弓弩手登城,长枪营、步盾营戒备,准备雷石滚木火盆!”
“葛洪,这里没你的事了,马上驰报知府大人,命龚文忠分拨步卒至四门,以为备用!”
刘翊一口气下了一连串命令,扭头紧张的盯着城外金骑兵。
“将军,属下以为,城外金骑兵应该是斥候。”
刘翊正在努力平息内心各种翻江倒海,突然听到有人小声开口提醒。
刘翊顺着声音望去,见是步甲营副都头马重五。
刘翊这才觉得有些不妥,脱口道:“既是斥候,必有大军断后。马都头,你率两百步卒出城列阵,看看对面骑兵有何动作。”
正在刘翊惊疑不定时,城外骑兵中一骑缓缓出列,打马向城门奔来。
沈放!
这次城楼上的人都瞧得真切了,来人竟然是沈放!
沈放一身墨色扎甲,兜鍪顶端一束鲜艳的红缨异常醒目,他骑在高大壮实的枣色战马上,威风凛凛。
“都钤辖将军,自三月一别,已许久未见。将军这个欢迎礼让沈放受宠若惊呀!”沈放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口中夹带私货。
刘翊一张紫脸顿时变为酱紫色,更黑了。
全城士兵如临大敌,谁知来的竟然是沈放这泼皮。
刘翊一副黑脸,楼橹上的士兵可就另一副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