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府,这次前来真定府,是受都统制种将军之命,前来借粮食的。”
沈放见谈话气氛融洽,终于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如今土门关与真定府互为唇齿,当下土门驻军粮食紧缺,还望李知府施以援手。”
如果沈放这些话在几个月前说出来,李邈、刘翊二人根本不会搭理他,可沈放组织厢兵刚打了一场漂亮仗,声名鹤起,而且还有种师闵做后盾,份量自然不会轻。
李邈手捻短须,一副沉思状,没有回应。
刘翊却憋不住,脱口而出:“粮食都借给了你,真定府数万军民吃什么?”
沈放笑道:“都钤辖将军,那三百厢兵军籍还在转运司呢,这么见外?”
“哼,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好,别一口一个都统制。”刘翊很不满沈放墙头草的做派,嘴里没半点客气。
“都钤辖将军,沈放一直将您昔日的决定当成鞭策,无丝毫怨言,若不是担心将士们饿肚子,决不敢叨扰李知府和您。”
傅彪却突然骂道:“刘翊,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聚集在井陉缺衣少食的流民都是打哪儿来的,又是谁安置的?”
傅彪是直脾气汉子,他才没沈放那么好的涵养跟真定城这些人周旋,刘翊都把脏水泼到种师闵身上了,他没爆粗已算克制。
傅彪这般不客气,刘翊却屁都不敢放一个,虽然他是堂堂防御使。
不想龚文忠却站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沈都头,我听说土门关那些存粮都让你给私吞了,还将仓官给软禁起来,怎么会缺粮食?”
龚涛是龚文忠的远房侄子,现在被沈放私自扣押了起来。虽然听闻没受委屈,可是于公于私龚文忠都难消心头之气。
刘翊也想起了这事,马上拍桌子站起,板着脸说道:“咱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沈放你别不知好歹,看在你抗击金人的份上,李知府才没奏报朝廷。其他事好商量,粮食免谈。”
沈放偷粮这事,种师闵也有耳闻,只是当时军中存粮充足,他不愿管地方州县这些破事。
后来沈放主动和种师闵接触,并且取得了种师闵的信赖,种师闵更不会计较沈放取走那些陈麦栗豆了。
李乃雄见双方都动了气,谈判马上要陷入僵局,便起身对李邈拱手道:“李知府,土门关那批仓粮已供应给驻军,这位龚都监就不必借题发挥了。你是真定府主官,这事你必须表个态。”
李乃雄的意思很清楚,今天借粮的事必须有个定论,要是谈不拢,种师闵不会罢休。
李邈和刘翊敢给沈放小鞋穿,但是对种家却没这个底气。
按照大宋惯例,大军开拔,沿路州县的粮仓有义务供应军队食用。
李邈知不能再回避,终于开口了:“李将军,本官绝对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不过城内军民数万,你也要给我些时日,好核准能分多少粮食出来吧。”
话已至此,李乃雄也不好继续逼李邈了。
李邈见气氛终于缓和,当即吩咐龚文忠设宴为将士们接风,并安顿大家住下。
沈放没心思吃酒,借口回家一趟独自骑马走了。
大宋朝廷上下冗官冗兵,官僚层级多如牛毛,推诿成风。李邈看似答应了供粮,到了最后多半不了了之。
反观金军,东西两路大军统帅拥有绝对的军政大权,一道命令下去,哪有调不到粮食的道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沈放此次回来还有件大事,他要处理一下个人财产。
本尊沈放是个油滑军官,喝兵血欺压弱小的事没少干。
厢兵多数情况下干的是苦役的活,作为都头哪个不抽厢兵的份子钱。只是逼迫士兵坐仓,强买强卖的勾当,他还算有些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