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后,沈放留下赵大虎在客栈休养,自己单骑走真定。
临出门时,如月死命拽着沈放不放,直到从沈放身上扒拉下一把短刀,才开心的回去找她主子去了。
沈放只能无奈一笑,这小妮子自来熟,才接触一次就粘得似糯米糕一般,太会整活了。
虽然沈放对她的主子刘婉娘很是好奇,但现在不是解决好奇心的时候。
从天长镇出到土门,沈放敏锐的发现了些新变化,井陉道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有些人满载财物粮食,有些人则形容枯槁,像个乞丐。
这些人大多数从真定府周边州县过来的,也有从定州、安肃军、广信军、保州等沿边路分南逃下来。
老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稳定的晴雨表,不管朝廷如何粉饰太平或者强力封禁“谣言”,日子过不下去了,百姓会跑。
河北一带的形势正在急剧恶化,如不作为,必然波及井陉道。
经过土门军营,沈放短暂拜会了种师闵,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并且建议种师闵马上把傅彪招回。
西军将领死的死,伤的伤,需要加速提拔一批人起来挑大梁,傅彪负伤不能战,但练兵却无人可替代的首选。
扩军是迫在眉睫之事,如今西军主力入了山西,河北这端成了防御最薄弱一环。
劝说真定府守城官兵改变防御策略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李邈、刘翊吃的是官家粮,跟自己没有多少交情。
来到真定南丘门,城门已增派兵力设卡,进出均盘查。
沈放见到了值守门将,原来一起混吃混喝的老同志葛洪。
葛洪见沈放一身青布长袍,打扮得像个书生,不由疑惑的问:“沈兄,你这是……”
沈放也不客套了,直入主题道:“葛兄弟,马重五已随我去了井陉道,你也要作打算了。”
葛洪大惊,想细问,可沈放已跨上马背,直奔转运司去了。
这座河北第一大城已是风声鹤唳,原本繁华热闹的商铺十户关了八户,街上行人脸色凝重,衣裳褴褛的流民随处可见。
随着刘德仁等大商贾纷纷潜逃,人们已嗅出了危险气息。
朝廷官员、军队不能进入太原,不等于太原的危局就密不透风,老百姓平民的身份往往更能获得第一手信息。
在转运司沈放见到了李邈,李邈神色黯淡,一如真定府令人压抑的阴沉。
“李知府,我这次来是想与你商量真定府守御之事。”
沈放单刀直入,挑明了来意。
李邈丝毫没有犹豫,马上命差吏去找刘翊、马义。
“沈统制,西军在山西大捷之事我已听闻,太原那边可有确切消息?”
“以我在山西的多方观察,太原撑不了几天了,枢密院命我急进,不过是想我步种相公的后尘罢了。”
李邈疑惑道:“西军不是接连大捷,攻至太原外郊了么?”
沈放苦笑,孟县在地里位置上来说,也算无限接近太原府了。大宋朝廷如此宣扬,用于提振士气倒无可厚非,要是真以为能够打进太原城,那就太幼稚了。
要知道沈放进入山西真正的意图有两个,只是两个意图都将进攻太原排除在外。
沈放苦着脸:“李知府啊,朝廷几十万大军轮番上阵都打不过金军,就凭西军这两万余人,还能打进太原城?”
李邈急得站起,来回踱步。
“燕山府一带金军应该已知晓太原局势,一场大仗在所难免,又要生灵涂炭了。沈统制,你有何计策?”
沈放以弱击强,屡败金军,这样的战功由不得李邈不主动讨教。
这时,刘翊、马义二人匆匆赶来。
客套之后,沈放斩钉截铁道:“刘韐宣抚副使给真定留下了宝贵的财产,而且真定府是河北第一城,绝对不能丢。”
在这之前的几个月,沈放的态度还是“真定府关我鸟事”,可为了井陉道的安危,他不得不考虑真定了。
刘翊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作为真定府武将,他无路可退。同样,真定府高大的城墙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