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娘传纸条,分明是想告诉自己,这个纪天和张载有联系。
可万一我沈放前世不是历史老师,而是一个屠狗辈呢,这纸条不白传了。
现在回想一下,刘婉娘的话针针见血,暗示纪天有滔天的本事。而且提及“窃天囊地”几个字眼,这是纪天嘴里说出来的原话。
应该说刘婉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她一边拿话刺激纪天,一边暗示沈放该开口了。
对付这些信念顽强的老夫子,确实难过对付手执刀枪的武夫。
武夫消灭了他的肉体便罢,这些老夫子除了肉体还有信念,还有拥趸。
有些开宗立派广收门徒的硕儒、道尊、高僧、神医,杀了他遗患无穷,甚至遗臭万年。
曹操杀华佗正是其中一例。
沈放放下碗筷,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窃天囊地,有意思。”
沈放以手指轻敲桌面,敲一下念一个字。
“唉!只是这大宋的天快塌了半边了,大宋的地也要割去一半了。官家却一味割地赔款,置百姓水火于不顾。”
沈放突然眼神凌厉的盯着纪天:“纪真人以为沈某人也要学官家一般,见到金军就磕头认爹么?”
纪天白了沈放一眼,没有做声。
“纪真人,不怕实话告诉你,金人已快到黄河边上了,过不了多久,汴京城将再次被金人包围。”
“你所谓的天理昭昭,是谁的天?大宋的?还是金国的?”
纪天板着脸,仍不做声。
“我不管它谁的天,只要有我沈放的命在,西军就会像一支钢针般插在这里,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不受金人侵扰。”
“哪怕金军打下汴京,杀尽朝廷百官,甚至皇帝,井陉道还是大宋的天。”
“如果这也是所谓的窃天囊地,那我沈放就窃了它又何妨!”
刘德仁马上顺着话开口道:“沈置制使说的在理,现在河北山西金军横行无忌,唯有井陉道安稳如初。不是西军在扛着,纪真人您隐居的封龙山也成了金国土地,你不也成了遗民……”
正在此时,门外闯进一人。
“哥,大事不好了,金军突然出现在土门,把军营包围了!”
来人是侯勇,满身烟火气,像从烟灰里钻出来一般。
沈放脑袋嗡嗡响,大声斥责道:“你让金军跑到眼皮底下,没有派斥候出去巡逻吗?”
侯勇脸憋的通红:“派是派了,估计没出多远……”
“你,让我怎么说你!要是相公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沈放双手一推,猛然离席,突然又扭头回来。
“纪真人,老子不管你追求的天道是什么劳杂子玩意儿,横渠先生要是看着国家遭厄运,绝对不会似你这般当缩头乌龟!”
说完,沈放大步走了出去,丢下纪天一脸错愕。
刘德仁、刘婉娘见此,也追了出来。
“老弟……置制使,需要我刘德仁做些什么吗?”
沈放停下脚步,说道:“刘掌柜,你替我跑一趟乏驴岭,吩咐杨三多速速运送震天雷至前线。另外矿区你派人盯着,那里绝对不能乱,我优先保护矿区!”
刘德仁连连点头。
沈放又望向刘婉娘,拱手道:“婉娘,这个纪天一定要设法打动他,井陉百姓需要他帮忙。”
“谨尊将军吩咐,奴家一定替将军达成!”刘婉娘福了福,坚定应答。
沈放看了刘婉娘一眼:“拜托了,沈放铭记在心。”
……
沈放与侯勇连夜赶路。
一路上,沈放百思不得其解。
斡离不怎么会突然掉头攻打土门关呢?
难道是真定以南的州县一冲即溃,还是被谁阻止了?
按照史料记载,金军的东路军并没有直下磁州、相州、滑州、浚州,而是转往大名府李固渡渡的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