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
金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船的歌伎,载歌载舞的欢渡黄河。
由此可见金军有多张扬,宋军有多孱弱。
两人一路疾驰,来到祝峰山下时,孔道上火把通明,人塞满途,一支手持火把的军队正快速向土门方向奔去。
远远的有人认出了沈放,大声叫唤。
沈放见是傅彪和赵大虎等人。
“置制使,祝峰山三千新军已整装出发。”傅彪拱手行礼道。
赵大虎手臂伤不能出战,由他族弟赵士俊领着五百守寨士兵正在孔道上集结。
火光之下,甲叶子的金属撞击声,凌乱的脚步声,队将的高声呼喝,让士兵们满脸凝肃,情绪蹦紧。
赵大虎凑上沈放坐骑前,低声道“头儿,讲两句,这些都是新兵蛋子,有你在他们底气更足。”
沈放道声好,勒转马头,来到士兵们面前。
“金军突袭土门,土门是井陉道东大门,重要性我就不说了。”
“我给诸位的命令只有一条,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必须守住土门。”
“乏驴岭的震天雷正在火速运来,承天寨的背嵬军这一刻也已动身,我沈放更会坚守一线战场。”
沈放扯开了嗓门大喝:“不管金军有多强大,这里是西军的地盘,老子绝不能让鞑虏在太岁头上动土!”
“再给诸位将士提个醒,金人他也是人,他没三头六臂。这段时间咱们东西两端杀的金人就是最好佐证!”
沈放在井陉道的威名是顶级的存在,不管见没见过他的士兵,这会儿的情绪都被迅速调动起来,跟着高声呐喊,群情鼎沸。
“傅彪、赵大虎、赵士俊听令!”
傅彪三人齐刷刷的站了出来,傅彪为首:“请置制使示下!”
“今夜所有战兵连夜急行军,虎头山寨下集结待命,若有拖延,按叛敌论处!”
三人齐刷刷的应命。
“好!沿途可能会遇上慌乱的百姓,注意安抚,不能让恐慌蔓延!”
沈放又交代几句,打马与侯勇向前冲了去。
抵达冶水石桥时,混乱的局面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星星火光中,大批的土门百姓蜂拥着冲上石桥,相互挤着,撕打着,不时有人掉下桥。
桥两端的百姓在河边发了疯一般沿河狂奔,凄厉的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在更远处的虎头山寨顶上,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沈放翻身下马:“侯勇,石桥是通不过了,解甲渡河。”
侯勇:“哥,不疏导一下百姓吗?他们听你的。”
沈放大怒:“你动动脑子,这么多人谁听得见你的话。前面军队若吃了败仗,百姓都得死!”
说实话,沈放现在对侯勇很是失望,他甚至不如黄胜、马重五等人有血性。
沈放二话不说,脱去身上的扎甲系在马背上,趟入冰冷的河水中,河水淹直胸口,让他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冰冷的河水让他的头脑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斡离不明知道我沈放在井陉,为何绕路走?
当初在真定景辉门下,斡离不那桀骜不驯,俾倪天下般的眼神,分明在警告自己。
而种师闵所统的本部西军,和其他大宋禁军无二样,几乎烂到了根,还不如自己招募的新军,更看不到背嵬、踏白、游奕甚至归德军的项背。
若不是种师闵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沈放甚至不愿与张思麒、方大宸之流为伍。
腐肉不除,如何生肌?
沈放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冷酷无情给震惊了。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人性是不是该低头?
如被人性捆绑,背上沉重的包袱还能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