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也有怀疑,以自己多年识人练出来的本事,何元气质干净完全不像个混混,但是金毛的话给了她另一种思路。
何元是钟sir的人。他的人哪里会是黑白分明的。
钟sir,大名钟朗,这可是个人物。
发财巷在二十年前就是钟朗的管辖范围,可以说没有钟朗的包庇就没有今天的发财巷,就算他早就退休了,但每年该给的分红依旧是要一分不少地送过去。
钟朗的另一个身份,是钟柏元的二叔。
向来明哲保身混日子的钟柏元在大规模换血之际仍能在警署占一个位子,与他这位神通广大的二叔不是没有关系的。
钟朗在离开之前把手里的一些关系网也一并交了出去,不过他很谨慎,在警署待了这么多年只有少数几个知道他们是亲叔侄,而那几个人还被他一道带走了。
可以说只要钟柏元不主动暴露,几乎不会有人拿他钟朗侄子的身份做文章。
刚接手的钟柏元还没用过手里的王牌,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办法像钟朗一样游刃有余地应对黑白两道。
他看不上帮会的助力,但要在能人辈出的警界站稳脚跟,决计离不开这个垫脚石。
索性哪边都先不沾,只是这次,他想试探一下。
花姐也担心,钟朗退休了,警局的老熟人都换了大半,没人愿意照老规矩来了,发财巷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如今送来个何元,以钟朗的深谋远虑,警察那边一定也会有所打点,只要他还想收每年的供奉,必然不会让发财巷没落。
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何家诚一概不知,对于金毛口中的钟sir,他也一直以为就是钟柏元。
起先他将金毛当作是警察的线人,有意试探几句,结果发觉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似乎并不清楚,而且根据他的种种行为来看,这货就是个纯种混混,整天想着吃喝玩乐,钞票和美女。
“丽姐,今天很性感哦。”金毛年纪不大,却拿一种猥琐的眼神上下大量比他大得多的女人。
被叫丽姐的女人翻了个白眼,扭着屁股跑了。
“啊欣欣,看样子生意不错啊,下了班请我吃东西咯。”
手不安分地往人身上摸,欣欣娇嗔一句,竟真拿出二十块塞进金毛裤兜。
“啊美美……”
“小芳……”
何家诚别过脸去,头疼得厉害,但金毛的浪叫充斥耳边,这家伙每次一来就跟人发骚,还挺雨露均沾,除了不敢骚扰花姐,连做饭的婆婆都要去勾搭一下。
他摸了摸鼻子,模仿着以往见到的不良少年,蹲下看门口路过的人。
钟柏元为什么会跟鸿运帮的人有关系?何家诚暂时不去考虑,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在发财巷待了三天,每天做的就是带路、收账或挥两下拳头吓人,何家诚心里厌烦,表面上还得装作狗腿的样子四处认大哥,请教如何更好地完成“业务”。
唯一的好处是能光明正大地打听鸿运帮的事。
比如鸿运帮的六个分帮主面和心不和,都等着大帮主“车佬”早点咽气好争权。
比如花姐和其中一个分帮主“麻油仔”有点交情,虽然她不是鸿运帮的人但却在麻油仔的地盘下做生意,受鸿运帮庇护。
再比如鸿运帮这几年不景气,各个大佬手下的小弟都跑了许多。
“我们鸿运帮是最大的帮派了吧?”
何家诚夹着一支烟,但没抽几口。
一个头秃了大半但是据本人所说青春年少,刚满二十,外号“光猪”的混混,腿抖成了筛子,“早几年确实,这两年每个地方日子都不好过啊。”
“怎么说?”何家诚腿有点麻了,换了个姿势蹲下。
“你听说没,成兴前两天抢了我们在西贡的地盘。”
何家诚摇摇头,“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吧两个帮派早晚要打起来。”光猪对着面前走过的短裙美女吹了声口哨。
何家诚还想追问,结果色猪心思全在女人身上,完全答非所问。
正当他搔首弄姿不亦乐乎的时候,不远处的巷子口,一个卷发女人探出粉白粉白的脸,朝这边抛了几个媚眼。
光猪像吃了炸药一样火速起身,脚步一深一浅,腿软了一般似的。
“哎,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在这看着。”身影一下消失在转角。
这人是他的相好,来找过他好几次,每次一去就是大半天,何家诚已见怪不怪。
没打听到需要的东西,还染了一身烟味,回去还要躲着,何家诚咳嗽了几声,踩灭烟头。
家里的何强并不知道何家诚在做卧底,每天早出晚归,作息比原来还要健康点,何强还以为自己儿子逐渐适应做警察了。
他没多大期盼,儿子能健康地活着就好。
“光猪呢?”有人来喊,一脸横肉,名义上是管这些小混混的。
“他肚子疼,拉屎去了。”何家诚扭过头。
“有没有搞错,花姐有急事。”眉头一皱,脸上横肉更多了,层层叠叠,仿佛沙皮狗一般。
何家诚一听,连忙抓住机会说,“光猪昨天吃了过期牛扒,拉了快一天了站都站不稳,花姐有急事我可以帮忙。”
隔了几条巷子在小黑屋奋战的光猪突然感觉下身一软,肚子有些不舒服。
“来吧来吧,死光猪,天天不知道在搞什么。”
何家诚在那人的咒骂声中,逐渐紧张起来。
“花姐……”
四海酒楼外。正是晚饭时候,人来人往。
何家诚抓紧了手提袋里的账本,像是给自己打气。
花姐有两本账簿,一本记载普通业务,一本记载发财巷更为隐秘的生意,为了小心起见,普通业务的账簿由小弟每隔一周送到四海酒楼,更赚钱的业务花姐就每月一次亲自送达。
虽然何家诚送的是普通账簿,但依旧遭到数次搜身,若真要夹带些什么,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酒楼的会计除了处理进出货日常流水之外,还兼做帮派业务的账,见到生面孔,不由多看几眼。
大概是长期在刀口上讨生活,警觉性较一般人更甚,连头都没抬就发觉了何家诚的东张西望。
“账簿送到了就快点走吧,别看来看去的。”会计伸手推了推眼镜,不耐烦地赶人,他不算什么大人物,但跟一个小喽啰比还是有优越感的。
来都来了,何家诚怎么舍得直接走,瞄了一眼酒楼大厅,发现提供的都是炒菜,转头问带路的人,“大哥,我出来得急,饭还没吃,能在这里吃碗面吗?”
带路的混混当惯了跑堂的,突然被叫大哥,心里也是一咯噔,便说,“你找个偏僻的地方吃吧,别碍大哥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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