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的咖啡都是直接从埃塞俄比亚空运过来的,其中一种叫耶加雪啡的味道醇厚带果香。
之前带阿May来了几次后,阿May很喜欢,加上林伟生自己也是个咖啡罐子,所以每到周末他都会到这边喝一杯顺便买一些咖啡豆带回去。
今天阿May值班,他的约会对象另有其人。
“叶先生。”林伟生微微抬头,招手示意。
“林先生好雅兴啊。”进门的是一个八字胡胖子,之前聚会见过。
叶真不打算再说客套话,坐下就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上次谈话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回家把这个找出来了,或许对你有帮助。”
打开信封,是一张储值车票,林伟生一脸疑惑,“这是?”
叶真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胖胖的身子有些气喘。
“你之前不是问我薛特助的事情吗?这是她落下的,本来我想找机会还,但后来再没见过她,说来惭愧,我手里也只剩下这个是跟她有关的,其他的可能帮不上太多。”
“你没再去调查过?”林伟生皱着眉,对于叶真这个人,还需警惕。
“当然没有,梁先生跟我们不是一个水平的,有些事情,少碰比较好,不过……”叶真笑起来,八字胡也一颤一颤的,活像个卡通人物。
“如果一定有人要做梁先生的传声筒,为什么不是你呢,林浩德除了一个警察身份以外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未来应该掌握在像我们这样的技术人员手里。”
如果不是八字胡的形象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恐怕林伟生不会想起这个人,RECOVER试验项目中生物制品的供应商,同时也是香港最大的生物制剂经销商,业务囊括了本地几乎所有医院的血清疫苗,在某个正式的签约仪式上他们还见过面。
“我还有一个问题,”林伟生的心情复杂,“薛特助,真的死了吗?”
叶真叹了口气,他少有佩服女人的,薛怀安算一个。
“谁知道呢,那天之后再没见过她,后来报纸上登出来一个入室抢劫的案子,单身女性不幸罹难,照片很模糊,但衣服打扮看着很像。”
“你觉得,会是梁先生动的手吗?”
“不可能,事情发生挺突然的,梁先生那边一下子断了线,刘会长一家人早打算移民,最后就剩了他一个人没走成,不过现在是真的走不成了。”
林伟生知道叶真是在说刘会长和梁先生谈合作,结果被反杀的事情,内情怎样他都没有兴趣,当下之急,还是怎么联系上梁先生。
“好的,谢谢了。”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那么客气。”叶真笑得眯了眼,如果不说,谁知道这个看着人畜无害、乐呵呵的胖子居然还是留过学的高材生,几家老牌的本地经销公司都被他的凌厉手段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谈话结束林伟生又坐了一会儿,找了认识的人破解储值车票,然后去医院等阿May下班。
阿May不太喜欢两人的关系过于张扬,林伟生也不是个高调的人,所以每次都是林伟生自己在办公室呆着,等阿May下班了就打个电话,两人在停车场碰面。
靠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镀金的名牌,还有白大褂外面和安医院的字样,他想到了什么,打开了电脑。
现在的电脑还未普及使用,但是几家大医院会有一个数据库,将病人的档案定期上传上去,如果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旧档案大整改,之前二十年的就诊历史都录进去了。
他忐忑地输入薛怀安的名字,跳动的光标进展很慢,倒计时宛如一种宣判,不过还是有了结果。
1963年6月,薛怀安因为海毛虫刺伤过敏休克,到和安医院就诊,配了一些药。
至于其他信息,因为年代久远,资料要么被破坏要么遗失,所以没有录入,档案留存栏里的“已集中销毁”标了红,这个线索就到此为止了。
余光瞥到手表,已经6点50了,林伟生暗叫一声不好,拿了外套就跑向停车场,阿May已经等急了,双手叉腰气鼓鼓的。
林伟生连忙认错,“抱歉,没事干就看了会儿文件,然后就超时了。”
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阿May没忍住笑,大方地说,“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今天我们去吃牛排吧。”
回到家已是十一点多,阿May去洗澡,林伟生收到修理铺的简讯,“明天可来”。
他捏了捏眉头,脑子里回想着实验中做的修复测试,计算着何家诚的苏醒时间,只希望明天能够有些新收获。
“严叔修理铺”开了有二十多年了,现在是严叔的儿子小严在打理,林伟生盯着生锈的招牌,感慨时光飞逝。
“林老师,在这边。”小严熟练地招呼起来,他小时候还被林伟生抱过。
“你这张卡现在都用不了了,对应的机子也很难找,不过前些天废品场的东叔刚收了一批仓库货,跟你这张卡是同一家工厂产的,我试了试,还真配上了。”
一说到擅长的,小严就侃侃而谈,他对电子产品的修理技术已经得了严叔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里面的信息可以看到吗?”
“里面就是一些坐车刷卡的记录,”小严搬了凳子给林伟生,“你看呐前面这列是刷卡日期,后面的应该是公交站编号,编号前面的是每个区的缩写,这个是离岛区,这个是九龙,这个是深水埔,其他我也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张普通的公交卡。”
“好的,里面的东西能帮我打印一份吗?”林伟生的手在屏幕上逐行核对,已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每个礼拜天的上午,都会有一条去程记录,下午则是一条回程记录,如果公交站没有大变动的话,应该是铜湾码头。
“妈你怎么了?”小严一句惊呼,赶紧起身去搀扶,只见严妈手臂上红红的,看着像是被虫子蛰了。
“别提了,今天跟你三婶健步走,路过海滩待了会儿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身为医生的林伟生自然仔细查看了一番,“有过敏的症状,去过医院了吗?”
“林先生啊,没事,去街口的诊所上过药了,还拿了一堆回来,说是被海毛虫咬了,过几天就好。”
“海毛虫?”林伟生有些惊讶,“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吧,而且现在也不是夏天。”
“是啊,你说奇怪吧,我在香港这么久,也就六几年的时候遇到过一次。”
“六几年?是不是63年?”
“对啊,是63年,我记得那年小严生日,我们一家三口在海滩散步然后就被咬了,第二天新闻还出来,说是大埔海滩海毛虫大爆发,好多人进了医院。”
回忆逐渐清晰起来,那个时候因为受伤的人太多,林伟生也帮忙接诊了,被海毛虫蛰后皮肤会出现刺痒和灼痛,刺伤部位会出现丘疹或红斑,严重的会呼吸困难。
小严打断了思绪,“妈你就歇歇吧,肿成这样还说话,林老师是来修东西的不是听你唠嗑的。”
严妈瞪了儿子一眼,但可能是真的疼,转过头去一言不发地对着镜子抹药。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林伟生告别后连夜跑到医院的阅览室,这是现在他能找到的唯一能查资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