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停下酒杯,双眸忽闪了两下,“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温庭筠尴尬地喝下一整杯酒,自己又不小心触到这个小姑娘的伤心之处了,怎么从未发现,自己竟这样不会说话聊天。
“别的小孩都说,我是没有爹爹的野丫头。我不是野丫头。印象里,爹爹是一个很有学问很有学问的人。他教我认字,教我念诗……然后……”幼薇双眸里边说边充满了泪水,然后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啊,现在这样……也挺好。我有阿娘,还有师父。”
“都过去了。”他可以做出世界上最动人的诗,却不知该怎样安慰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只好将酒给她斟满:“都过去了。以后师父会照顾你,不再让你受欺负。”
她咧出一抹笑,凄美二字竟在他脑中盘旋。
“谢谢师父,徒弟敬你。”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旁边各族、各种身份的客人来来往往,都不由得撇一眼对坐在那里的二人。
男子一袭棕灰色的袍子,却盖不住他眉目间的温柔和倜傥。他面前的小娘子雪白的皮肤,乌溜溜的一双杏眼,生得如此好看。
他们年龄好像差得很多,却有说有笑,杯盏不停,融洽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温郎?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娇滴滴,却好生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红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有位贵客。”红娘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掩了掩面。
“哦,这样啊。”
红娘转眼看见醉得一塌糊涂的鱼幼薇,更是惊讶,“这小娘子好生眼熟……这不是和她母亲在花满楼浣衣的小婢女吗?”
“她现在是我徒弟,今日带她出来转转。”
“原来是温先生的徒弟,失礼了。”红娘又娇滴滴的赔罪。
幼薇胡乱抱了个拳当做回礼,“你就是红娘?久仰大名。”
红娘一脸诧异。
“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师父喜欢你,时常来花满楼看你。”说罢,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温郎,这小娘子莫不是喜欢你,对奴家这般酸气。”红娘又娇滴滴地对温庭筠撒娇。
“红娘你多想了,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身世可怜,自小活得辛苦,我自想多帮帮她。”
“这奴家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别忘了你新答应我的词哦!”语罢红娘便转身一扭一扭地向她的贵客走过去了。
温庭筠背起醉得一塌糊涂的鱼幼薇,也转身出了酒肆。
夜幕已经沉沉的降临了。长安的星子从不低垂,都挂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他颠了一下后背上的人,好背得更稳一些。这小姑娘,到底在闹什么啊。他无奈的笑笑。
晚风吹过来,摇曳了一地的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进了酒肆对街的衣铺。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夜禁了,刚才灯红酒绿的繁华就好像一场梦。
长安城是个好地方。他却也加快了脚步。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