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夏沫一下子紧张起来。同时,她也感觉到苏牧握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用力,隐隐颤抖几下。
回过头时发现对方的鼻翼微微煽动,胸口明显起伏,显然深吸了一口气。
“好,知道了。”她说。
美妇人和司机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坐上另一辆车。
“你——”
看见堂堂尘世君王,还是手握十六序列的君王,紧张的像个新兵蛋子,夏沫满心欢喜,她清楚这是重视的表现。
“紧张了?大君王。”
她像条美人蛇贴到心上人身边,一双玉臂将对方缠得死死的,口吻中带着几分调戏的小俏皮。
“哈哈,怎么会?”
苏牧将刚才猛吸的气缓缓吐出,但激荡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压力大的不得了,手心一下子全是冷汗。
“我我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家长了,我都已经见过夏爷爷了,怎么会紧张呢?”
不止是女人,男人也会口是心非,尤其是青涩的小男人。
“那你真的很棒哦!”
夏沫没有戳穿,而是加强心理暗示,做起最后的突击辅导。
“其实不用紧张的,我妈妈人真的特别特别好,爸爸虽然话不多,但是心思是细腻的。我们之间的事又得到了爷爷的肯定,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再说了,他们说了不算,这个家还轮不到爸爸妈妈说了算。”她继续说着,暗示心上人一会不管表现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
小女孩骄傲地抬起下巴,又说:“这个家除了爷爷……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苏牧撇过头,看着她的小傲娇。
真假?
你说了算?
别一会儿一句话不说,就搁那里像个电线杆似的光杵着。
“放松——”
夏沫鼓励着:“深呼吸。”
“呼——”
苏牧如实照做,但狂跳的心依旧不止,像是发情的小猫叫起来就不停。
“我……我要不要现在去买点礼物啊?我……我还是,好吧,我就是很紧张!”
深呼吸半天后他也不装了。
“这次真的不一样。”
“上次见到夏爷爷是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闸刀就落下了。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条感觉像是临行前的黄泉路。”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夏沫气呼呼的,“大喜事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是十六序列的尘世君王,支棱起来啊!”
“是是是,我是十六序列的君王,我不紧张,我不紧张。”苏牧自我催眠着。
夏沫目光坚定,说:“对,就是这样的。该紧张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你说的对。”
“我不紧张!”
汽车向着总督府当权者的山水庭院缓缓驶去,夏哲听着外面的飞瀑流水,靠在太师椅上的他,心里格外地躁动不安。
深吸一口气后开始摆弄自己的沉香,由于手在微微颤抖,香粉不停地往模具外漏。
身旁的女主人看到后,调侃一句:“帝国堂堂大议员,怎么这么紧张?”
夏哲听到,白了她一眼,吐槽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很紧张?在屋里头走来走去,给我头都晃晕了。”
“我……”宋栀俏脸微红。
“点圈香,我缓缓。”
夏哲一点点摆弄好自己的香粉,划燃火柴焚烧沉香,说:“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见明皇都没这么大压力。”
“他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居然能给我这么大的压力。”
宋栀走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说:“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听父亲说那孩子性格很好,纯纯也说他很有趣。”
“但他……终究是尘世君王,还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手握十六序列大权的君王。”夏哲闻着香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他诉说着自己的心声:“或许如果我是君王统嗣,哪怕是一位蓝血A+,可能都不会如此紧张。可……我偏偏只是个蓝血A级。”
蓝血A级在尘世君王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血统上的压制是镌刻在基因中的规则,就像猫咪哪怕没有见过老虎,在听到它们的咆哮后也依然惶恐难安。
(ps:说个趣事,之前在亲戚家时,他家有个很逼真的老虎小摆件。我闲着没事干放到门口,差点没给路过的猫咪吓死。)
夏家近几十年一直很低调,尤其是在夏沫血统确认以后,低调到已经让部分江南世家遗忘了曾经被总督府支配的恐惧。
所有人都在等一件事——江南总督夏言的仙逝。
那段时间是夏哲压力最大的时候,他不仅是担心自己,更是在担心孩子们的前途,担心夏家能否安全落地。
见识过顶级战力的他,对自己的弱小深感无力。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任性买单,夏哲并不后悔娶宋栀的决定,却也不希望孩子们步自己后尘,尤其是当他看到女儿喜欢一位“乞丐”时。
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垃圾堆”边的落魄小子被总督府亲卫队吓得扔掉汤勺时的样子,更不会忘记女儿临走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作为父亲夏哲明白,女儿动情了。
后来女儿说,是那个落魄小子救了她,还只身杀掉了所有暴徒。父亲一百个不相信,这不过是“亲人眼里出西施”的美化。
但后来,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于废水厂大战蓝血并掩护浮议员的女儿撤离。事后虽然重伤,但却神奇地没死。
女儿吹嘘,说男孩身后有大势力保护。父亲更是一千个不相信,哪个大势力这么保护孩子的?
都给孩子保护进“垃圾堆”了!
大人物们都玩得这么花吗?
嘴上虽然不相信,说着全是滤镜的话。但心里却很清楚,大势力什么的先不谈,废水厂一战他真的没死。
不仅是对战蓝血A级没死,更是在自身无血统觉醒的情况下没死!
夏哲当时就在指挥室,对战局看得无比真切。他开始好奇,开始观察,以至于女儿说要去海黎市度假时,破天荒地准许了。
我愚蠢的女儿啊,还说什么单纯去度假。蓝天白云沙滩边有谁,你当你的老父亲查不出来吗?
他想看看那孩子究竟是什么血统,只要是蓝血,他就会默认这桩婚事。甚至哪怕是红血,只要女儿真心喜欢,他也可以假装翻脸,在考验后捏着鼻子认下。
结果,那孩子走了,走得莫名其妙,去了三大顶级组织之一的圣光·卡塞尔学院。
夏哲将信将疑。
后来父亲大人去了南域,并带回来三个喜讯:第一,自己的女儿超越血统成就蓝血A+。第二,那孩子不是蓝血而是君王!第三,他是剑圣千叶风回的弟子,这桩婚事已经定下。
父亲大人哦,你到底在说什么?
君王?
这有可能吗?
那一刻夏哲感觉天旋地转,只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剧烈的疼痛告诉自己:这就是真的!
自己的准女婿就是君王!还是一位拥有十六条序列的不世君王!
他不理解。
这个世界大抵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诞生出这样的妖孽?
那一巴掌打醒了自己,夏哲终于清醒过来,并对自己说:议员大人,时代变了!
他庆幸自己的冷静,在妻子的规劝下,没有做出半点出格的事,甚至连脸都没露。
不然真就是露脸不成,反露了屁股,臭味很快就会传遍江南行省,甚至是整个帝国,又或许是全继血种世界。
成了能进博物馆的蠢货。
“呼——”
回顾完这一切,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失焦的视线重新汇聚在香炉上的轻烟。回过神发现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