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百来人皆听着他日复一日的说辞,这时却将注意移到他介绍拍品的口吻:“这第一件拍品来自城中富商贾家,一套芙蓉琉璃茶盏,据说此物费时三月达至盈满不见水,空不见斑驳。”
展台上有机关,下方托盘运上,一套流光霞紫的琉璃茶盏出现于众人目中。
“起价一千两,加价一百两!各位大人,竞价开拍!”
叫拍官挥舞手中细鞭,敲中身旁的锣。
这时阁楼暗下,檐上的灯笼失去光亮,留有展台内灼眼白光,以及一户户昏黄的花窗。
叶衍将手覆于窗上,眼里暗泽一片,转头问道:“这该怎么叫价?”
初竹同样坐于窗前,听后以手再次拨动银灰铃铛。不同的是,不止他们能听见,整个阁楼内皆遍布了铃铛声。
叫拍官的一听,手里细鞭像中了咒倏地指向某个方位,只见那窗不同寻常地闪了一缕红光。他眼珠骨碌碌转着,自天而下的白光将他衬得几分骇人,也许太过激动,面部表情也狰狞起:“一四一三,一千一百两!”
叶衍惊呼,红光的出现着实意外,他的轮廓也诉说着神奇,可瞬间又觉得哪里不对,看到初竹神情悠闲在品茶,低声道:“童徒子他师父,我只是问问,你这就叫价了。一千多两,对你没什么,对我来说……把我卖了也没一百两,我付不起。”
铃铛余音未绝,红光四起,声声入耳,细鞭不停指向,叫拍官近在耳边的声音不曾断绝。
“一二二六,一千二百两!”
“一五一六,一千三百两!”
“一七三三,一千四百两!”
……
“一九一十,二千七百两!”
“一!二!三!二千七百两成交!”
阁楼内一方方的窗不停亮起红光,炙热又刺眼,每亮起一瞬,将所谓的白光昏黄全覆盖了去。
叶衍大惊,双眉时而紧蹙时而高挑,总之没有放松过。
当二千七百两喊出那刻,他蓦地看向初竹,只见此人又换了一盏新的茶,捧在手心呼着热气。
房间被炉子烤得暖洋洋,初竹却不停喝着热茶,也挡不住手有微颤。
叶衍此时专心于叫拍,朝向展台被百人注视着闪碎光的琉璃茶盏,喟叹一声:“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老有人爱花冤枉钱,嫌自己银子多。”
初竹阖眼安神,屋内熏香过重,显然不适。
而叶衍却误以为自己言语不妥,惹得她闭目阻隔,慌忙解释道:“童徒子他师父,我没认为它一无用处,贵却外表可观,品茶之人就该入一套茶盏,喝了心情好,延年益寿呢。”
初竹未睁眼,却蹙起眉:“别这样叫我。”
不知是她刚注意到叶衍口中称谓,还是听久了不忍再听,总之这时提出来,叶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不让他这样叫,又不告诉自己姓名,闭嘴行了。
他抱着腿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
“第二件拍品来自天下兵器匣,一柄通体乌黑的剑,”展台的水屏里一把乌黑修长的剑静静躺在里,却缺少了光泽,叫拍官故意地卖着关子,“各位看这剑是否眼熟?”
别的不知,叶衍只知初竹一成不变的神情闪过一丝好奇,斜睨下方,又默默收回目光,继续捧着茶。
显然,她并不想要这剑。
叶衍贴近了花窗,似乎要用眼神看穿展台,听见叫拍官举起细鞭,指向那柄剑,洋洋得意说道:“此剑乃临摹凶剑独生而炼制!不过其中尚无灵力,所显暗沉,术法威力虽比不上独生,一旦注入灵力也可媲美一等灵器!”
“起价一千两,加价一百两,开拍!”
“一五一十,一千一百两!”
“一九一十,一千二百两!”
雄厚的吼声响彻耳边,叶衍变为倚靠于窗,褐色瞳被一道道红光照亮,更加深沉幽静。听了叫拍官不绝于耳的夸赞,叶衍付以一笑:“要真媲美上等灵器,怎么才值一千两起拍?临摹凶剑?万一哪天这个假货碰上正主了,还不是弃剑而逃。”
叫到了三千两时,本以为不会再继续,就此成交。静默许久,不曾想一道赤红再次闪过,又一轮增价开始。
这场拍品共有十件,若每轮呈现如此胶着叫价,一个个脸皮厚,保不齐她今日所带银两不够。
她看了看似乎做什么事都很专心的叶衍,问道:“你有银子吗?”
叶衍一怔,手指抽搐几下,露出一缕无奈的笑:“你是在侮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