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与修炼峰有一座桥连接,桥下是汩汩流动的溪水,传风铃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脚声,犹如大军出征,步步逼近桥面。
“跑慢点!跑慢点!”
着急到胡子飞起的探月长老陷入人潮,不忘督促门生的礼仪之道。
膳堂内,排列着整齐有序的木桌,零零散散聚集着几名长老用餐,有说有笑不知在谈论什么。叶衍与童徒子惬意排着队,全然不理身后奔来的狂潮。
离打饭还有段距离,叶衍问对饭菜垂涎三尺童徒子:“长老也与弟子一同吃饭?”
童徒子道:“以前不是,到这届司马俨掌门才开始的,为了节省开支,省下的钱都给战场将士添粮草了。”
叶衍:“原来这样,不过长老会有一个两个不能习惯吧。”
童徒子点头:“刚开始是,后来我师父和掌门每日在膳堂吃,过了两年也都来了。会有个别长老不愿,命弟子带回,在峰上吃。”
人多嘴杂,尤其是在涌入大批弟子的膳堂,那些闲言碎语像故意要钻进他们的耳朵。
而某位弟子似乎与童徒子不对付,或者是有人问了他什么,说的话难听但就在童徒子身后:“那夜雪长老恃宠而骄,早不来这膳堂了,人待在凌雪峰等着喂呢。”
童徒子旋即偏过头,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个身着银灰雪白袍发束灰白带的弟子轻蔑说笑地看向他。童徒子嗤笑一声,脱口而出:“谁放屁了那么臭,不知道这里吃饭的地方?当这里是你家?想放就放。”
话一出,四周飘来叽喳声:
“快看,他俩又吵起来了。”
“这回你们押谁受罚?”
“当然是我们童徒子师兄了!”
“那我们押明轩然师兄。”
叶衍见势,熟练地用胳膊肘碰前面看戏弟子的手臂,好奇问道:“小兄弟,这怎么回事啊?”
那人也不管叶衍身着略显邋遢,眼神瞧着那边愈发浓烈的怒火,解释道:“嘿,苍穹派两小王你不知道?”
“两小王?”叶衍褐瞳闪着光。
弟子笑道:“两大王是掌门和昊影长老,而这两小王嘛……自然是那边吵架的两位了。”
“这两位可叫苍穹派头疼了好久。一个是不把天撕开洞不会罢休,一个是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这俩小祖宗一碰见就你瞧不惯我我看不起你,一来二去长老们都习惯了。”
弟子故弄玄虚说道:“可这两人啊都怕一个人。”
叶衍扯着笑,附和他:“谁呀?”
弟子得了趣,指道:“夜雪萧流夜雪长老初竹峰主,有趣吧。童徒子怕他师父情有可原,明轩然不怕他师父却怕夜雪长老,着实奇怪得很。”
叶衍挑起一边眉,回想起明轩然调侃初竹的话,问道:“明轩然怕夜雪长老,怎么还背地嚼舌根子。”
弟子耸肩,摊手无奈道:“谁知道呢,因人而异罢。”
这边童徒子全然不知自己的形象早已发生改变,只顾着与明轩然争论。
童徒子一笑,众人便知他信心十足,轻车熟路地戳中他人丝毫不知的明轩然的痛点:“小少爷,你不就出生比我高贵点嘛,到了苍穹派还不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明轩然当即哑口无言,尽管童徒子用这句话羞辱了他不下十遍,每次都会特意强调“没人要”和“小可怜”。
而每次他都会被这句熟透于心的话而刺痛,可这次他却意外反击:“那又怎样?你身为夜雪萧流的徒弟,不也是遇上人就输得一败涂地?上回偏要与我对决,最后像狗腿子趴在地下爬都爬不起来的人是谁?”
童徒子眼可见地脸红起,握紧拳头似乎也能听见“咔咔”的骨头声。
旁人见此,无声言语。
叶衍偏头遮住嘴唇,悄声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弟子放低声,把叶衍拉到身旁,又试探着瞟过那僵持不下的两人。
叶衍通过此番话,了解到了大概。
一年前苍穹派经两两较量选取重林的第二军将军,童徒子第一轮正好遇上死对头明轩然,二人足足对持了两柱香。最后童徒子不知为何忽然脱力,在地上被明轩然揍了几十拳,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明轩然被夜半影教训着才肯罢手。
童徒子是躺了近半月才得以下榻走动,初竹也曾找过戒律阁说理,均被驳回,理由则是对一切同门对决所伤之责不予受理。
“那童徒子失力的缘由找到了吗?”叶衍问到要点,将侃侃而谈的弟子一下问住,脸憋红了半晌也说不出话。
叶衍不知,当初初竹问戒律阁长老也是同样的话,最后等来的是短短四字。
“不予受理。”
初竹眉头一皱,手心隐隐泛出灵力的光,但顷刻又恢复冷静,问道:“童徒子虽并未有过服用药的迹象,当时他二人正是打得不相上下之时,那一瞬间的脱力实在可疑。”
戒律长老翻动手上卷宗,不耐烦地把她挥开:“夜雪,查令已下,会有人调查的。”
初竹抿唇愣在原地,看着戒律长老远去的身影,迟疑一会儿又追上去,不顾自己裙边被沾上泥点,硬拉出一丝笑:“长老,话是如此,可童徒子毕竟是——”
“夜雪!”戒律长老朝她吼道,“我知你护徒心切,若不是你徒弟经验不足,何以中计中毒受伤至此不得人见。归根结底,这该是何人之责!”
何人之责。
是该她的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