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气吗?”探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目眦欲裂,唾沫横飞。
童徒子稍稍平复,就当他走了霉运。
“探月长老,您看清楚了,这是昨日救了我师父的人,苍穹派全上下都见着了。他于我自是有大恩,您要是不服,待我将他安置了,我自会与你去掌门座下对峙。”
探月闻此一言,非但不感羞愧,反而怒气愈甚,嗤笑道:“你说苍穹派都看见了,我呢?我怎么没看到?你们看见了吗?他说的这位救了夜雪长老,于他有大恩的人。”
在场的皆是小辈,昨夜里去的多数都是长老座下的大弟子,哪怕这里有些许个,在探月长老的压迫下,也是不敢出列的。
完全是仗势欺人,哪有一点长老之风。
童徒子也不想过多与他纠缠,可此时附峰处于关闭状态,防止门生的剑术剑招伤及他人,只有里面的人能出去,要出去还必须得到长老的手令。
叶衍渐渐蹙起剑眉,以手轻抚心口,意识不清,那里是带给他痛苦的源头。
探月尚在期待敢于出列的门生,童徒子咬牙道:“长老!今日属我冲突,但若此人出事,掌门怪下来的难道就我一人?”
探月如意料中变了脸色,令身后的门生散去,往童徒子靠去,胡疑地看他一眼,问道:“话中何意?”
童徒子见他谨慎,再次确认叶衍是否昏睡,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这才缓缓开口:“长老以为掌门和师父执意留下他的原因是什么?”
“别卖关子,说。”
“正值修魔大战,五金阁又出了那样的暗杀,不久后我师父即将启程一分部,你说他平白无故地出现并且阴差阳错救了我师父,哪怕是有恩,也不得不提防着。我也不知掌门的真实意图,反正是不会放他走就是,至于为何,长老若实在好奇,不如去向掌门打探?”
探月瞪仍在笑嘻嘻的他一眼,他要是敢打探,那他就可以当掌门了。
!
脑中猝不及防冒出了这个想法,他旋即默念几道清心诀,又心有余悸地望向依旧平静的天,不敢放松警惕。
除了他,苍穹派任何人都不敢冒这样的念头。
“长老?探月长老?”童徒子唤他。
探月一连串地回答他“诶诶诶”,懈口气问他:“娃儿,那你师父道他是个什么人?”
童徒子闭目苦思,半晌回道:“不知道,可师父既然肯把那块泥交给他,总归不会是坏印象。”
探月又垮起个臭脸,半是埋怨半是无奈:“恐是掌门心忧魔族的计策,仗一日打不完,我们就要一日保持警惕。娃儿,我问你,打到目前,我们对魔界有何了解?”
前线传来新报,若水关已接受战书,衡灵派新任长老的曜天君顾渊将率玄境军将于五日后与其一战。战书上所能获取的信息,除了时间地点,以及简要的一句“魔族小将高官沉将战”,别无其它。
哪怕得知对方将领姓名,修真界也无可将其奈何。魔界的能人异士颇多,能领兵作战的将帅是经过层层选拔而出,这是为何物修真界从魔界手里拿下一战如此乏力。而这也是修真界在近百场战争中偶然发现的情报。
“很少,少得可怜。”
毒蛇面对猛虎尚会心怵。
曜天君面临五日后的未知,远在边关的他,夜里眺望星空,不会心存恐惧,只会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他心中会不会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每场仗要当做最后一场仗。
方能百战不胜?
也许是。
童徒子的师兄曾也这般认为,战争避免不了灾难,但全力以赴尚可减少苦难。于是每场战役里,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
不论胜负,只为苍生。
千付出万付出,大大小小的战役他的师兄也胜了不少。童徒子认定他不会被轻易打败,至少也是打了败仗挫几分锐气罢了。
然并非,两年前的那场仗,将百战将军的锐气尽数散去。
尽管那是一场来之不易的胜仗。
探月抚过花白须,眼角的细纹似乎加深了,童徒子竟意外在他眼里感受到了悲怆,他叹道:“若修真界有一位骁勇善战吃得苦中乐的大将军就好了。”
童徒子道:“会有的,修真界向来人才辈出。”
探月轻笑一声,只道:“也罢,你们小孩子又能懂几分。什么是胜什么是败,你们眼里不就是今日我赢了你,明日我还要赢你吗?”他哼笑几许,带了笑意不显严肃,“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年轻时败了,可以有十年二十年去磨练。老了再败,向谁去要十年二十年磨练?你们这辈人,把胜负看得比命还重要,赢了天下皆知,难不成败了就是恶贯满盈?”
“——没有这个道理的。”
童徒子是心知肚明这话中意,自是一句未答。
“不过,硬是要把败仗看成别离我也是管不上的。我曾听闻,尊师这两年大量搜集了魔界的信息,她的意图当徒弟的该懂,我也不便插手。”探月顿了顿,“当我给自己找个没趣,要想你师父活久点,姓段的小子回来前,别让她去。”
现今玄厶四年,段之盛回来还要个两三载,而他的一席话又是存了哪种心思。
苍穹派皆知夜雪与探月二人互相瞧不惯,可童徒子不会感觉错,探月长老的话分明是在为师父着想,就像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地表达他的担忧。
童徒子将叶衍送至愈药峰,岳沉傲刚一歇息就被喊起了,只是短暂抱怨了“你们师徒真会给我找事做”便把起了脉。
做人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