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凌雪峰已经是半夜了,殷池傲虽是醉了,仍执拗着把她拉去把弦镇逛遍了,见什么都说不及他准备的生辰礼物。
她一一回应着,直到实在走得脚疼,生拖带拽才把他的人连带一颗飘荡的心进了苍穹山。
又费了好大劲把醉到乱讲胡话的他送进了池剑峰——司马俨的住所。
走时她回头看,总感觉平日朴素冷清的池剑峰像吃人的爪牙,怎么看怎么像。心里默默为殷池傲祈祷。
这个点凌雪峰寂静一片,手心燃起的火光照亮了落脚处,门前道路被花瓣簇拥。
初竹忽然想起叶衍所说的桃花酥,如今正值花期,再过不久桃花凋零,应该就做不成桃花酥了。
衣衫扫过,她推门进屋。
虽说不在意他人的到来和离去,但像叶衍这样来时无理取闹,走时悄无声息的,以前没遇到过,所以才会上了点心吧。
一盏盏烛台燃起,滴落的“眼泪”在惋惜她的二十岁。
初竹想到白日散落一地的书卷,趁着就寝前的零碎时间接着收拾。
没有一地狼藉,而是书架整齐排列的行伍,年份,事件,一一对应。
走前童徒子还留在屋里,看几个字都发愁的他,初竹几乎能想到他如何的叫苦连天,咬牙整理。
觉得她太累……
初竹心里灌了暖流,身子不自觉松懈,对着一墙的书卷,压抑即将倾泻而出的喜悦,抿唇浅笑。
“长大了啊……”
昏黄的剪影里,她不禁低喃出声,望着满载一墙的晚星。
书案上的盆栽花瓣莹莹发亮,每册书卷遗留的指印,独属于童徒子的长大。
桃花开得正盛,初竹不舍撇下花枝,起身开窗透气。
卧房的雕花窗占了近整面墙,初竹挑开珠帘,脱下繁杂的外袍,披了件薄纱。
花窗的缝隙往两边使力一推,初竹一怔,愣在原地。
窗前数棵盘虬扎根的桃树,纷杂的花瓣随风飘落,最靠近窗的那棵树干最粗壮,弯的弧度正好像躺椅。
她以前很爱躺在上面。
虽此刻被不请而来的叶衍占据了。
换下苍穹山校服的他,抛弃了那身脏兮兮的乞丐装,梳着干净爽朗的发束,束袖黑衣,抱着手臂静谧躺在上方。
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叶衍的眼眸在星河下璀璨。
花瓣落到他身上,落在沼泽的光。
二人目光交汇那一瞬,星河炸出了烟花。
撒满月光的初竹坐在窗沿,心道不该想桃花酥,想什么来什么,不知道他在这待了多久。
好在,她没那么讨厌。
叶衍微眯的双眼慢慢看向她,擒着淡笑的嘴角开合:“长老,你们苍穹山的月亮怎么也不圆啊。”
初竹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他,问道:“你来看月亮的?”
他笑了两声,支起的腿轻轻摇晃。
“信上不是说了‘先祝长老长乐’,我想着早来你面前晃,让你乐呵乐呵。”
初竹一脸不信,带着点戳穿的意味说道:“早来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够了。”他跳下树,头顶还留有片花瓣。
他卷着一阵花香袭来,垂眸看着那双朦胧的眸子,一如月色朦胧醉人。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初竹的脚酸疼难耐,面露难色,正要翻过窗时叶衍叫住她。
他像早已预料,笑时那两个酒窝显现:“长老,我背你。”
初竹蹙眉:“谁要你背……”
一刻钟过后,二人沿着小斜坡慢步,叶衍踩着轻柔的花瓣,别过头问初竹冷不冷。
初竹把环在他脖子的手臂收紧几分,直盯着路过的桃树,灼灼月光下白净的脸皱成一团。
叶衍望着前方无尽的桃树,耳边闷声回道:“不冷。”
轻薄的纱衣抚过阶梯,携着三两花瓣同行,又被遗留在不知处。
月色醉人,初竹贴着一具炙热的身子,仿佛穿透了她,心底痒痒的暖,羞红了脸。
平日她本该就寝了,今夜却无眠。
脚上麻痒依旧,被更柔和的温柔代替了。
她偷偷看叶衍的模样,浓黑的眉,长翘的睫,明亮的眸,高挺的鼻,殷红的唇。
怎么会有人长得既有攻击性又温柔缱绻,刚柔并济。
就在初竹凝视深思时,叶衍忽然笑道:“长老,我们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吗?”
初竹闷声道:“是如何?”
“以身相许如何。”风止那刻,叶衍偏过头,眼里即刻清明。
初竹身体的暖流轰地冒了出来,染红她的双颊,扼住手腕的窒息,然仍是颤抖。
“你放我下来……”她窘迫地想要逃离。
风再起时,叶衍回头笑道:“说笑的,长老乐到了吧。”
初竹扯着嘴角,骂道:“无赖。”
后山便是花雨林,叶衍来过一次便记住了路,背着初竹去到林中深处的亭子。
在下边不觉冷,到林子里风一吹,初竹不自觉打着寒颤。
“先忍忍,等我。”
叶衍说罢便跑开了,掀起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