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啊陈娇娇,你还不如一剑给我个痛快。初竹悲观地想着。
她望着眼前这个尽情饮酒的人,突然一掷杯,翻身跨越书案。
叶衍挑眉一看,闪身躲开,一边格挡初竹轻盈阴柔的掌法,一边不忘杯中美酒,一退一避,彻底“醉”了。
这个人……
初竹蹙眉往他下盘一踢,恰逢叶衍偏头,借书柜的力跃身至初竹背后,同样不留情地以相同的一套掌法还予她。
初竹当即一怔,片刻便回神,与叶衍在这书香甚重之地对峙。
绝情掌以出手狠辣掐人要害为名,这套掌法失传已久,当今修真界所学者至多十人,若无至高内力则难以掌控每掌的力度精准。
可叶衍明明连灵脉都是断的,绝情掌甚至比她略胜一筹。
只有一种可能。
“别打脸!”面对初竹迎面而来的拳头,叶衍下意识捂紧脸。
看着叶衍埋头躲避,初竹竟呼吸紊乱,方才一时着急,竟是下了狠手。
她藏起眼中浮躁的色彩,没有灵力单凭内力便能将掌法练得出神入化,倘若灵脉修复,不知是多少宗门争抢的人才。
若说之前只是隐约察觉,今日一番比试下来,她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叶衍跑去收拾一片狼藉,初竹默默走到他身后,说道:“第二个问题,你心向何处?”
世上不缺高手与天才,只怕他们与自己所求之道相反。
唯一的方法,要么说服要么死。
叶衍捡起碎片的手明显一顿,转过头懵懵地看向初竹,眼里充满灵光,似是思考她话中之意。
却被初竹一眼看破:“你不必和我装傻,叶衍,虽说我从未听过你这号人物,但你的内力告诉我你绝非俗人。我不关心你的身份,不过我也真的疑惑,自从我遇到你,每一次的生死关头几乎都有你……”
初竹随意说着,殊不知叶衍的指尖已被碎片刮伤,他却感受不到疼。
“你是我的灾星吧。”
只听初竹这样叹道,满是无可奈何又欣然接受。
灾星罢了,有人掀动她的平静也好,不然就成木头朽化了。
叶衍绷紧的背瞬间松了,又不敢放得太松,怕初竹又说什么定他生死的话来。
“我也不知心向何处,”他靠在冰冷的木柱下,眼里只有迷惘,“有时我觉得正道好啊,做了好事就可以受到众人的追捧,就像众星捧月,有的时候我又觉得邪道好,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会大义禀然管着。想来想去,又都不好,正道容不下一点污,邪道照不进一丝光。可人就只有一个,不能分,选了正邪不容你,走了邪正要杀你,左右都是死,到头来,不过是在选哪种死法更体面罢了。”
他还捏着那枚碎片,尚不知鲜血浸透了手,却一下眸光乍现,咧嘴笑着。
竟一下起身,丢了血污的碎片,笑道:“长老先前的步法好生诡谲,不失柔美,我从未见过,却也听说过。”
当年“一花断江海”的名号之所以传出,便是因这被叶衍夸赞的花下步。
数年前沿海一带曾有一个组织名劫道,创立数十载,以烧杀抢掠沿海百姓所兴起。传言那曾是魔界入口之地,任何修士靠近无一不感到灵力骤失,五派才拿劫道无法。当时司马俨已以青霜剑道成名,当进到此处仍如前人,迈不开半步,初竹却未感不适,只好孤身前去。
据当时沿海百姓叙述,他们从未见过那样的山崩地裂却美得不可方物之势。劫道不曾与仙门高手交战,实力自是远不及初竹所料,她引来深水之渊,断了劫道与诸方相连的四座石桥,她行走于水面,如履平地。那套步法正是花下步,初竹更是得“夜雪萧流”之名,与“青霜衡君”司马俨齐名世家子弟前十。
时至今日,众人皆听夜雪萧流名号,但提到花下步,更是望然生畏。
“你的天资不可多得,绝情掌算是名门秘术,在你眼里,好像算不得什么。”初竹再倒了杯酒,倚在窗边。
叶衍淡淡一笑,也倒了酒,点了点头:“原来叫绝情掌,这么迅猛的掌法,却得这般痴情之名。”
初竹闻言一怔,便听叶衍道:“我不曾习此掌法,是长老对我使了,不难,我看着便学会了。但对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用此,实是心狠。”
竟是看一眼便学会了,这等悟性,怕是远远高过了当今无数名门子弟。
“长老的花下步,我特意多看了几眼,可惜身法太快,看不清。”叶衍耸肩,看向杯里,只见澄清的水面映着一双疲惫的眼眸。
初竹冷哼一声:“花下步从不是什么高深秘术,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有个条件。”
“什么?”叶衍挑眉看去,仍不可避免显露出对花下步的兴趣高昂。
“我想看你的灵器,没猜错,应该是把灵剑吧。”初竹置杯,逆光掩盖了她的面容,微动的发丝肆意飘扬,伴随花香酒香席卷而来。
没有灵力,却有至高的内力。她这些年苦练心法,单凭内力早已是人中龙凤,可叶衍不一般,灵脉已断,唯一能为他承载内力的只有灵器。而灵器中以剑为首,如破冰剑能击败鬼魅剑,便是剑有灵,心性所控。
暴露在光下的叶衍被揭开秘密仍镇定自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窗外。暖阳和熙,微风不燥,是个好日子。
“我的剑不是什么稀奇物,长老当然可以看,但是……”叶衍嘴边擒着淡笑,微眯双眼,“我也想看看魂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