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了。”初竹淡淡道。
叶衍发出嘿嘿两声,坐到初竹身旁,搅乱原有水面的宁静。
初竹抬高些脚,“你这些天很惬意。”喝酒喝傻了吧。
叶衍手撑在船板,敛了笑,转过脸盯着初竹,“就今日,我看着你给各个商贩付钱,总觉得有些怪。到了租船,我看到那些夫妻才顿悟,人家出门都是男子掏腰包,哪有女子掏钱的道理。咱们故意不对付。”
船转过一个方向,往下流驶去。
初竹垂眸说道:“起码要让你过几天舒服日子,到了安连庙可是饭都吃不饱。”
“吃不饱饭……”叶衍长叹一声,苦涩道,“是蛮惨的。”
初竹又足尖点水,道:“不止如此,严刑拷打,逼你招供,把一个阳刚之躯折磨到摧枯拉朽才是安连庙的本事。”
叶衍斜睨笑道:“真惨。”
初竹平静看着河面,“若是达不到他们的目的,轻则当众处死,重则尸首分离。”
“……”
转头发现叶衍满怀笑意看向她,并无一点惧色,托着下巴像在听闲聊。
唇齿轻合:“做什么呢初竹,故意让我害怕?”
她爽快道:“对。”
叶衍的眼神看穿了一切,却端着一脸糊涂,问道:“为何?尽管上些阎王手段,我可不怕。”
别以为端着架子我就看不出,分明是在担心他,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压抑这份……
初竹撇眉对上他浮想联翩的眼眸,说道:“我是说,你要有何隐瞒的趁早交代,被安连庙查出来有何偏差,我且不说,甚至苍穹派都会背上包藏祸心的罪名。”
闻言叶衍的眸光稍稍黯淡,从上船就刻在初竹身上的目光也慢慢收回,嘴角仍擒着淡淡笑意。
他不会因小言小语而波动,可初竹确实嘴不饶人。
头一回见识到妙语连珠在气势下也可以断。
两人坐得再近,实则相隔万里。
叶衍揉揉鼻子,突然,狠狠揉了几把初竹的头顶。
步摇乱晃,挥手打落,整理仪容,看得他眼眶泛红。
他见初竹还在整理打乱的步摇,眼中浮着一片温柔海,宠溺般说道:“哪里都好,我舍不得你。”
头顶的手慢慢攥紧,舍弃了最后一支步摇,将它摘下握在手里。
小舟随意飘着,绿叶浮河面,倒映着舟的影子,和舟上的两道身影。
河水会记住每一叶小舟。
……
苍穹派受到波及的消息传回安连庙,届时司马俨与殷池傲正打算回程,不久又收到初竹的银蝶,得知此时情形。
殷池傲在房内踱步,咬着手指很是愁眉,念道:“你说他们去风云派目的为何,风云派自明子宕即位,日道中落,且尚有允夫人掌权不予外人进出。以风云派的武力,安连庙不至于与之联盟,却怪哉!”
坐席上的司马俨凝眉饮茶,手指点在杯身。
面前来回走动的男子仍自顾自念道:“论征战,风云派的粮草远远比不上其余仙门,明子宕习文厌武,厌武到可以送亲生孩子给别派修习。嗳,我记得苍穹派就有个,叫什么来着……”
“明轩然。”司马俨淡淡吐出一个名字。
殷池傲竖起一根手指灵光闪过,承着他的话继续说:“就是他,他和竹子看不顺眼,可惜我不认识,我要认得必定抓他回风云派。”
司马俨淡道:“你很快就会认得了。”
殷池傲夺过他手里的茶水,倚在窗沿俯瞰下方操练的弟子,问道:“他要来?”
茶水浇了满手的司马俨慢条斯理擦了手,重新倒了杯茶,不忘答道:“他离开苍穹派了,去寻散落的半魅令。”
殷池傲微微侧过头,与他对视一眼便转过脸,继而注视操练整齐的军队,心底突生一股怒气。
“柳清歌哪想的破规矩!众多好男儿要拼死夺什么半魅令方能保家卫国,只因世道动荡人有贵贱?”
司马俨走至他身旁,平静品茶,等到他怒气散尽方才开口:“不是在说风云派吗,整日火气大伤身子。”
“我又不是小娘子,”殷池傲当即驳道,“我就是气,你说若是想要择出强者,总会有比浴血混战更合适的,现今烧杀抢掠何处没有,柳清歌不是给天下人添麻烦吗?”
他缓缓将目光移到只顾喝茶的司马俨,半眯起眼,闪过一丝威胁的气息,司马俨便合时宜的裹了一层冷汗。
殷池傲用力置下杯盏,剩余的热茶全荡到了手心。
“哪怕我这个小小的少掌门说不上两句,你可是掌门,你的话她还能不进点耳朵吗?”
口中的掌门无奈皱了皱眉,边握上他的手擦拭茶水,边笑了笑认命般的点头。
“好了,别闹了。”
殷池傲瞪他:“我这就闹了?”
司马俨摇头:“不算。”
殷池傲见他也是无辜,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顿,顿了顿:“那你说,有机会一定会向柳清歌提议。”
“好,”司马俨俊秀的脸上笑意不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少掌门,说风云派,这扯到哪去了。”
一点就燃的脾气当真不如小时候可爱,小时候像个圆乎乎小团子,现在就是一只冲天小辣椒。
殷池傲荡着一条腿,道:“难不成就待在这安连庙见机行事?竹子此去风云山,定会寻到雪池,若无你我在旁,不敢说绝对,但十有八九她是过不去的。”
司马俨道:“不急,比起这个,我得先见一个人。”
“谁?”
司马俨举起茶杯对准下方某处,循此看去,紧张操练的练兵场中,树荫下佩戴有将军手巾身披黑甲的一人正擦拭佩剑。
细看一番,殷池傲认得那人,轰动了整个修真界乃至下方百姓的大英雄。
“曜天君,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