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二牛,你说这风一吹怎么能有这么多牛呢?”
“哞!”
“你也不晓得?”
“我真傻,我居然请教你。”
“这书里说太阳中午都是在脑袋上,可是为啥我看太阳明明在眼前边?”
荒原冬日里的太阳是亮白色的,虽说光线比较充足,但实际上一点热量都没有,仿佛一个明亮透光的琉璃球,仅仅好看而已。
远处的山坡偶尔有几许荒草从雪里抬起头,只是刚刚露出便被神色一喜的牛看到,四只蹄子欢喜的小跑过去,呲溜一下吐出舌头便将草卷了去。
这是一头黑色小牛,年龄相当于十三、四岁左右的孩童,黑的发亮的牛背彰显着它优渥的生活,只是牛背上除此以外还架着一个担子,担子两边挂着沉沉的木箱。
在黑牛的旁边是一个值得一谈的牧牛童,穿着一身很有年头的黑色兽皮粘毛大衣,同样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牧牛童手里拿着一本诗经,这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之一,每天总要拿出来颂念几遍。遇到一些朗朗上口的句子他甚至可以自娱自乐一整天,因为从小一个人和牛混迹惯了,所以他有什么都只和牛说。
牧牛童生的朴实,一张小脸圆润润的,可是皮肤却有些粗糙,冷风吹过贴着些许白色的皮皮。眉毛生的也稍微怪异,按说柳叶眉应当不错,只是他两边的柳叶连在了一起,在眉心下边形成一片窸窸窣窣的眉结。眼睛到还不错,黑的黑、白的白,只是眼里时常带着一种迷茫,这种迷茫非一时之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经年历月的迷茫,似乎每时每刻只要闲着便存在。
“二牛!你看前边是不是有个书生?”牧牛童面色兴奋的拍了拍旁边一头吃草的黑牛问道。
“哞?”小黑牛抬头望去,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一处水洼旁顿足,腰间插着一个卷轴,时不时还会伸出双手挖一些水浅尝。
书生自然看见了远处山坡上犹犹豫豫的孩子,见他面色有些奇怪,大冬天的又拉着一只小黑牛乱跑,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当下伸出手向示意他过来。
牧牛童自然看见了书生的举动,他的小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二牛,你看见了没?他叫我们过去呢!”
牧牛童兴奋的拍了拍牛屁股,小黑牛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摇摇尾巴扔下他自己上前。
“我就说你懂吧!”牧牛童得意一笑,刚想走过去又突然蹲在了地上。
水洼边的书生好奇,目光锁定着牧牛童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心生好笑,只见这娃娃憨憨的蹲在地上挖了一捧白白的雪,然后狠狠的搓了搓脸,再然后就一脸兴奋的跑向了他。
站在书生旁的牧牛娃显得局促不安,低垂着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小手有些慌乱,不时抬头看书生的神色些挣扎。
书生温和一笑问道:“别紧张,我不吃小孩子的。”
或许是书生和煦春风的笑容和语气的缘故,放牛娃的紧张消失了大半。
他别别扭扭的看着书生,最后问出了一个令后者哭笑不得的问题,“先生,那您不吃人吃什么?”
书生觉得实在有意思,脸上的笑容更浓几分,他玩味说道:“我吃那个!”说罢,他伸出手指了指小黑牛。
放牛娃看了看书生,连忙拉着小黑牛后退几分,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了些冷汗,接着又结结巴巴的说道:“先生,我……我这牛还小,它……它还只是……只是一个牛犊子。”
“哈哈哈!”书生迎面大笑,随后说道:“莫怕,我虽喜食牛肉,但也不至于生吃。”
“烧烤也不行,炖汤更不可以。”放牛娃认真说出这句话,说罢便站在了小牛身前,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透着一种与年龄极不吻合的坚定。
后边的小黑牛哞哞叫了两声,似乎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书生愕然,生出了同黑牛一样的情绪,饶是他阅历极深,一时间也没有读懂这句话和这个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