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
“讲的是,从前有座山……”
树荫下,一个书生挑逗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一嘴流利的老气故事配上鬼脸,不一会儿便惹得小孩哇哇大哭……
在闹了个大红脸后,书生心虚的离开了树荫,随后顶着秋阳缓慢赶路。
书生时不时踢踢石头,时不时嗅嗅秋菊的香气,嘴里吐着些诗情,外带着些芬芳的画意。
“秋日里来有座山,山下树荫逗幼婴。婴涕妇怨书生退,踢石闻菊躲人憎。”
书生作打油诗一首,自觉妙哉,随后摇头晃脑道:“幼童不晓人心善,笑对恶脸哭对善。古人诚,不欺我。”
书生自然是大牛,仗着古语强行解释一番,便将心里的尴尬化为对古人的敬佩,不可谓不强。
数日前,剑圣意志消散世间,随后一道阵法将他随意传送走,虽然还在南天域内,但是距离罗云城已经不知多少里。
经历许多,大牛逐渐渴望力量,于是决定寻找一大门派加入,借助门派之力提升修为。
荒人地域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区域,内里却没有细分,所以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随意的点缀在这片肥沃的土地,各种圣地和门派也是如此。
再加上地形复杂,各种大江大河极多,大山沼泽也不计其数,所以地图极为混乱,很多荒人一生也就偏安一偶,消息传递全凭水道行商传播。
说起商人,大致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村镇里的走商,他们挑着一条扁担,担着两头沉甸甸的货物挨家挨户贩卖,一般经营的都是盐醋酱油等物,稀罕一些的便是茶叶和小首饰等物。
第二种叫做行商,这些商人一般都有一头毛驴,拉着一辆四面有木板遮挡的板车,车上大多上是米面粮油等物,偶尔也会贩卖些其他干粮吃食。
第三种则是正儿八经的商人,这些人精通商道,资本雄厚,通常在一城一地开街租店,贩卖种类多不胜数,其中的佼佼者便是如天亨商行那等大商行,商行遍布整个极北五域,底蕴深厚的可怕。
而这些商人组成了一个等级森严的阶层,走商依附行商处于最底层,行商则是成群结队定点运送货物,一旦遇到劫匪凶兽便自顾自的逃窜,说到底就只能听天由命。
也只有那些势力遍布的大商行才能依托水路,行成一个巨大的水网,掌控着一个地区的稀缺资源乃至命脉。
自嘲中,大牛走到了山脚,这里有座山,名字就叫做有座山,山不够高,但是够深,深到最大的商行都没有踏足过。
石窟秘闻有载:
“南域有座山,其高约数百丈,然其深如沧海,不可探尽。山上有座庙,庙里有和尚一大一小,有先贤曾登,入庙歇息一日,竟不觉百年光阴流逝。下山后,世事变迁极大,乃大惊,再回头,山无庙无,惊遇鬼神,说与外人,无人信也。”
大牛起初并未记起这段随笔,只当是段杂谈,在树荫下挑逗幼婴时,一时兴起问及山名。有老人笑说有座山,大牛再问,老人嗤笑之,大牛不解,再三请教,老人方曰有座山。
眼下四处无门,罗云城方圆千里之地也化作焦土,倒不如去寻一寻这道机缘,万一走运,不敢奢求成贤做圣,混一混日子也好,若能学到些本领,那再好不过。
顺着山脚上行,山上翠绿不休,入眼所见林木成片,更远些,虽说没有波涛如怒,峰峦如聚,但那种老树的深绿远远看去已如黑色一般,诺大的山体难得没有裸岩。
好在这山上还有一条羊肠小道,苍白干硬的颜色和质地在这绿林之中格外显眼,大牛沿着路不停走,直至夜幕降临才遇到人。
今晚月色圆满,柔和皎洁的月光很是怡人,大牛难得没有思考风花雪月的文章,而是想起了朱红的妻子林玲,那个想要收大牛为义子的妇人,想必她现在正饱寒宫寒之苦,不知怎么的,大牛心里有些担心。
只是耳旁的磨刀声有些霍霍,井字形的柴火旁,一个刀疤脸青年拿着一把无奇铁刀在磨石上一下一下的摩擦,浑然不顾周围两人心里的不喜。
另一边,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青年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他的五官平凡无奇,没有任何特点,身形瘦小,若非今夜满月说不定会融入黑暗。
气氛有些诡异,三人不言不语,唯有磨刀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个不停。
良久,大牛看向磨刀青年道:“两眼不闻身外事,一心只磨手中刀。久闻磨刀苦修一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刀疤脸青年继续磨刀,只是突然开口道:“旁门左道,不入人眼。”
大牛笑答:“磨刀苦修一脉源远流长,需日夜磨刀苦修,意志不坚者不可学,坚如磐石者亦不可学,唯有心存高远,一生献祭此道者,方可功参造化。”
刀疤脸男子听到这话收起刀,随后正视大牛道:“你怎么知道?”
“多读书,多识字。”大牛回应道,“书中自有先人笔述。”
刀疤脸男子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随后说道:“再下刀柳,自学磨刀苦修一派,无师门传承,半路出家而已。”
大牛拱手道:“再下天寻,无名书生,独喜书藏。”
言毕,两人看向一身黑的青年,后者睁开平淡眸子,利落吐出:“无名无姓,随便称呼。”
大牛一愣,被他的话吸引,随后恶趣味道:“那称呼兄台一声如花也可?”
那黑衣青年闻之色变,一股凌厉之意一闪而过,大牛神色不变,内心多了一丝警惕,他察觉到了一丝杀气,非黑衣青年刻意为之,而是杀的人多了,自带的煞气含了一丝杀气。
大牛嘿嘿一笑,继续道:“玩笑话,兄台莫要当真,只是没个称呼不太好,总不能直呼无名兄吧,再下读了几本薄书,给兄台取个名如何?”
见他不反对,大牛便说道:“我观兄台一身装扮皆是黑色,又不喜言语,不知墨言两字如何?至于姓氏……再下不敢主张。”
顿了顿大牛又道:“墨是墨水的墨,言是言行的言,称兄台墨言可好?”
只见后者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互说了姓名,三人便少了一丝距离感。大牛石窟苦读几年,少与同龄交往,自在荒原游走就刻在骨子的洒脱被压抑的不轻,虽说不喜与人交流,但那是过去的事了。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
学着书中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牛毫不避讳的摸出三只酒碗和一坛酒来,再拿出些肉干吃食,随后热情的招呼两人。
那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大牛一番吹捧下加入了酒局,只是三人居然都不曾喝酒,倒是被辣了嗓子,颇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