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椿芽绿面做好,大牛坐在熟悉的桌子上,拿着一双筷子,轻轻一挑,热气腾腾,那种早春的椿芽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让大牛感觉回到了荒原的城里。
呲溜呲溜,大牛吃的欢实。
也不知为何,这一碗面就让大牛感觉饱了大半,再舀一碗面汤,一口气见底。吃饱喝足,再用舌头舔舔嘴唇,吐出一口热气,大牛直呼舒畅。
大牛取出一两银子,准备塞进钱箱里,谁知老头子看都不看他,只是一摆手道:“不用。”
大牛笑道:“老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啊。”
老头子坐在小板凳上,拿起一根铁质的土烟枪,烟枪杆中间吊着一个棕色小布袋,里面装着烟草,老头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撮出来,然后揉搓进枪口,往火炉口一个来回,大口抽了起来。
香烟成雾,老头舒服的吐出一口气,似是吐出了心中近万古的不快,接着他瞥了一眼大牛,小声嘀咕道:“世道变了。”
这老头话音奇怪,大牛没听清楚,心道:“食大便了?”接着眉头一皱,刚吃完饭,说这词可实在不雅。
烟杆指天,老头点点头。
大牛:“……”一阵缄默后,他才拱手一拜,开口问道:“前辈贵姓?”
老头只是竖起三根手指,接着一言不发好一阵子,最后缓缓道:“走吧。”
大牛只觉得好生奇怪,但眼下还有些要紧的事,来这里吃椿面也是找个回忆,用熟悉的东西来缓解一下思念。
就此别过这奇怪的老伯,大牛一路走向城中棚区,看看天色,该是晌午吃饭的时候了,那里的施粥棚应该开动了。
趁着棚区的穷苦人正排队打粥,大牛一个人走进了棚区,转转绕绕,情况比自己想的要好一些,棚子搭的虽然很简陋,但胜在结实耐用,比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好了太多太多。
在一个角落里,大牛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木棍,在土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古诗,每一个字写的都很正,最后看起来颇有些楷书的味道。
这娃大牛认得,名叫木有,生性木纳胆小,先天不足,背书很吃力,在大牛成为他的先生以前,他经常被人欺负。
当大牛蹲在他身边时,木有吓了一大跳,于是他真的跳了起来,像猴子一样窜起来老高,大牛一看乐了,于是咧嘴笑了笑。
木有面色讪讪的,见大牛看他写的古诗,连忙伸手去擦,却被大牛拦住。
大牛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大家都在施粥棚那里,你怎么不去帮忙?”
听见这个问题,木有脸憋的通红,一言不发。
见状,大牛只是笑道:“字写的很不错。”留下这句话,大牛离开了那里。
一处施粥棚下,周熙挽着衣袖,露出半截胳膊,有条不紊地施着粥,动作不疾不徐,似慢实快,一柱香功夫便能打给四十人。
至于排队的人们,他们为何如此有秩序?那是因为一次混乱,眼前这个儒雅的年轻人生过一次气,这里所有的人饿了整整一天,人们这才晓得,书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也是自那以后,人们看向书生的目光多了一丝敬畏。
将最后一碗粥递出,周熙额头已经汗珠密布,一块手巾递过来,周熙没看见是谁递的,只是笑着接过,然后边擦边道谢。
“过来吃饭。”
“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周熙猛地转身,然后用手巾又擦了擦眼睛,吃惊道:“天寻兄。”
大牛将筷子放在桌子上,而桌子上又放着四道菜品,热气腾腾,显然刚刚做好。
大牛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