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之一字,向来无可拆解细说。
他们曾一起一起背篓背着书籍,追随信仰,颠沛流离,只为寻找一张安静的课桌,不受奴化教育,延续中华之文明。
在太原失守学校迁往汉中的途中,她们相互扶持,赤脚行进千里到达汉中。
月色不知已经隐匿在乌云之中,窗外黑夜沉沉,转瞬风雨如晦。
“囡囡,今天太累了,你需要休息一下。”周山伸手想去扶起穆思梁。
穆思梁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好”。
窗外雨声渐大,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三月之后,穆清让与梁文轩于穆公馆内结婚。
此时的穆公馆的大门愈发颓然,然而满园栀子与玫瑰红白相应,煞是好看,自主餐台蔬果点心西式餐点,各处细节无不显示着主人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他暗自叹息,幸好思量没见到,不然又是一场伤心。
来着宾客虽大多年迈,但无一不是是西装革履,礼服精致。能窥视到几分旧上海的风华之态。
周山穿着中山装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犹豫了一下,仍旧走了进去,将贺仪交于包老四处。
走进花园,不时对身边之人点头微笑,虽有人诧异,但皆是优雅避让,使其快速通行。
这一场繁华婚礼,若是见诸报端,怕是会掀起一番非议。
西式婚礼,办的温暖精致,只听的一首四季歌娓娓道来随曹大嫂进入偏厅,之间上座,两位老人;一位西装革履,另一位婚纱素雅,依稀能看的出当年的郎才女貌之态。
女子眼若新月,淡然一笑梨窝清浅,眉目之间和思梁略有几分相似“周山来了”。
这位怕就是梁阿姨了,年近六十仍旧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
梁文轩似是无意往周山身后撇了一眼,双眸有些失落,转瞬便如常。
若不是周山可以观察,怕是丝毫察觉不到老太太的失落。
“思梁性子执拗,怕是在过上一两个月自然就是想得通了。”周山对着穆清让解释。
“随她吧,少如,咱们的女儿执拗的紧,也不知道像谁,思来想去倒是像极了她那未谋面的姑姑。”
穆清让玩笑似的看着梁文轩,眼角眉梢皆是一往情深之态。
周山心下有些悲凉,岳父小字少白,岳母穆白氏,还曾以为这是一段民国的佳偶天成,不曾想原来梁阿姨才是心中之白月光。
梁文轩温婉笑了笑,并不作答。她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像谁,不是愤然出走的穆清欢。
而是那个喊她梁姐姐的女孩,那个被罚跪屋檐,直至昏厥也不曾求饶一句的女孩,算起来,她们此生也不过是三面之缘;
彼此都不熟,却被命运裹挟纠葛半生。
周山看着眼前一双历经磨难终于执手相牵的老人,终究还是心软,没将岳母遗书拿出来交予二老。
只因是思梁亲生父母,他才背着思梁前来道贺,违背思梁大庭广众之下念出遗书的初衷,终究还是不忍心,战乱已让人千疮百孔,活着的自是要幸福的活着,才不枉前人的一番浴血拼搏。
“我今日是代表全家来恭贺二老的,这是全家一分心意”周山将来之途中采买的一组糖人全家福放在茶几之上,又对着二老鞠躬连鞠两躬,然后推脱学校有事,转身离去。
那个梁思存思梁亲手誊录的信,依旧躺在口袋里,他看着院子里那一株合欢,心下语法凄凉,快步走出,再不回头。
阳光不慎暖,天气略显阴郁,但不至于落雨,也算的是一个好天气。
来参与婚礼的多是穆清让与梁文轩的早年旧友,他与文轩的破镜重圆自是一段佳话。
指腹为婚,幼年相识,青梅竹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应举案齐眉,却四散与战乱。
幸而,相逢于新国初立,破镜重圆,当真是一段人生如戏,百年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