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爷看着那盆菊花被清理,抬头望了望天空,心中有些愁郁。
似乎有些情绪,并不取决于自己,又似乎没有什么能取决于自己。年过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却依旧参不透。
他冷笑了一声,然后长叹一口气,转身回了主厅。
石慈安依旧在看画板,看着时兴的首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似是随意翻了几页,目光停留在纯金的长命牌上,似是露出有些慈祥的微笑。
等穆老爷走到跟前,石慈安抬头似乎是刚刚发现他,满眼笑意,拉着他一起看那块长命牌。“归元,你看,这个长命牌古朴素雅,我很喜欢呢”。
穆老爷伸手摸了摸石慈安的发鬓,笑着说:“的确简单素雅,明天让白管事给你定了让他们送过来。”
石慈安侧身依偎在穆老爷身旁,喃喃道谢,只是掩埋在暗色的面庞,阴郁的与娇声软语的反差,有些像被夺舍了。
窗外夕阳西下,无限温柔的笼罩这这片土地,映入所有能够抬头去看到它的人群的眼睑。
无论贫穷富有,无论纯洁肮脏,无论尊卑年长。
此时在白家的小院里,白明月看着哥哥白山谷在窗前写字: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疆场。”
蝇头小楷,干净利落,憨厚朴实。白明月轻轻的读着,皱着眉头:“哥,这些我都读不明白……”
白山谷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白明月的头发,苦笑了一下,轻轻的说:“等你大些,大概就读的懂了”。
白明月皱着眉头,又看了一遍,似乎是非得今天弄明白。
白山谷突然长叹一口气,“我倒是愿你永远读不明白……”
“哥,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读不懂的是我,我都没叹气,你怎么这么伤感?”
“明月,你去给娘说一声,哥给你买蜜饯果子去。”白山谷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匆收拾桌案,似是想要出门。
明月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去找娘去了,转了一圈,发现魏紫还没从穆府大院回来,在转白山谷哥的房间,发现哥哥已经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白明月学着刚才白山谷的模样,长叹一口气,坐在门槛上,嘟着嘴巴,托着腮数着目光所及之处的墙头的青瓦。
大概是需要好多年后,当她再次听到“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疆场。”
她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时她长叹一口气,回想起今天哥哥说的话语,原来轮回不止是所谓的命运,朝代更替,月升日落,皆是如此。
这一声叹息,叹的是自己,是他人,是千百年来轮回往复,兴衰更替的存在。
当白老三接到消息匆匆赶回白府时,穆夫人的愿景已经达成。
姚黄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都说油尽灯枯之时,过往的人生便如走马灯一般,只管穿梭,不会停留。
然而此刻她竟然一片空白,所有的过往她都不曾看到,仿佛白来这世间一遭。
太匆匆,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自古人生常恨水长东。这命向来半点不由人,挨饿受冻的时候盼着吃饱穿暖,心中的傲气被一点一点磨灭,这四角的天空,终究是吞咽了她,不动声色的吞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