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最好的建筑设计院就叫帝国建筑设计院,帝国最庄重的建筑都要交给他们来做,对帝国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们来说,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荣耀。
但是此刻,帝国建筑设计院的总设计师王晴看着大屏幕上的一个个图案却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坐在会议室里的设计师们见王晴这个样子,知道他对这些设计都不太满意,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只好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都在等着王晴发话,气氛显得很凝重。这也不能怪他们如此重视,因为他们这次接到的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内容是为帝国大元帅李靖入主帝都之战建立一座凯旋门。
由于为大元帅设计凯旋门的意义重大、定位又非常棘手,帝国建筑设计院的院长就以尊重专业人员的意见为由,把这个任务交给王晴全权负责,而王晴作为帝国建筑设计院的总设计师,自然责无旁贷,因而他再也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王晴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后,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只能一头扎入古今中外的典籍中,希望能够从中寻找灵感。
但是建设凯旋门的意义是什么?是庆祝,也是纪念,最大的价值在于时效性,如果不能趁热打铁建起来,等人们已经把此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个建筑还有什么意义?特别是大元帅如果再次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个凯旋门肯定就建不起来了。所以王晴可以博览群书,设计院也可以等,但是大元帅府肯定是不能等的。
因此大元帅府给帝国建设部下达任务,要求务期必成。建设部部长是知道李靖的风格的,要是惹得李靖不高兴的话,那是有可能被抄家灭门的。所以建设部长不敢怠慢,又给建筑设计院和施工部门层层加码,并派出专人进行督办。
这个项目当真称得上是时间紧、任务重、又没有先例可循,王晴没有办法,索性连家也不回了,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殚精竭虑。
这天晚上,王晴还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之际,手机电话铃声响了,王晴拿起电话,老婆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王晴问:“老婆,有事吗?”
王晴的老婆不高兴地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说说你,都多少天没回家了。”
王晴说:“我不是说了嘛,这段时间忙。”
王晴的老婆说:“忙就不要家了?”
王晴说:“谁说不要了?等忙过这段就行了。”
王晴的老婆说:“明天下午回家,晚上在家吃饭。”
王晴说:“真不行,活干不完回不去。”
王晴的老婆说:“活什么时候干得完?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
王晴说:“这次不一样,这次要是做不好,真要掉脑袋的。”
王晴的老婆说:“你别吓唬我啊,什么事这么严重?”
王晴说:“电话里不能说。”
王晴的老婆说:“那不正好明天回来说吗?”
王晴说:“我真回不去。”
王晴的老婆说:“我说你是真糊涂了吧?明天可是你大孙子周岁的生日,你说你应该不应该回来?”
王晴说:“对不起老婆,我真的忙忘了。”
王晴和老婆问:“那你回不回来?”
王晴说:“我豁出去了,明天回去。”
王晴的老婆说:“这不结了嘛,明天我们等你,全家要好好庆祝一下。”
王晴说:“就我们一家人,千万不要请外人,我不能让人知道在这个时候我还回家大操大办。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可是给全家闯了大祸了。”
王晴的老婆说:“放心吧,我才懒得伺候那么多人呢。”
王晴说:“那好,就这么定了。”
王晴的老婆说:“我们等你哟。”
第二天,王晴下午早早地回到家里,拿出下午特地给大孙子买的礼物,然后抱起大孙子,充满慈爱地看着,耐心地哄着,一家老少其乐融融,王晴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王晴的老婆说:“行了,把孩子给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快坐下歇会儿吧。”
王晴的儿媳妇过来说:“爸,把孩子给我吧,您坐下好好休息一下。”
王晴的儿子说:“爸妈,你们歇着,我去做饭。”
王晴的老婆说:“你跟你爸说会儿话吧,我去做饭。”
王晴的儿子坐下,问王晴:“爸,您这么多天没回家,到底在忙什么呀?”
王晴说:“我们院最近接了一个任务,要为大元帅设计一座凯旋门,我现在就是为这个任务发愁呢。”
王晴的儿子说:“世界最著名的凯旋门就是法国的凯旋门,您参考一下不就行了吗?”
王晴说:“事情要是这么简单那不就太好办了吗?我还用得着这么发愁吗?”
王晴的儿子问:“有什么可发愁的?”
王晴说:“你们年轻人考虑问题就是太简单,你认为凯旋门就是凯旋门,可我认为凯旋门却不只是凯旋门这么简单。”
王晴的儿子问:“凯旋门不是凯旋门又是什么?”
王晴说:“在我们古老的传统里,讲究的是以礼法为代表的等级制度,礼者养也,礼者辨也。所以表面的形式反映的是背后代表的等级,这才是这次设计最大的难点。”
王晴的儿子问:“您指的是什么?”
王晴说:“就是大元帅的身份。名义上他只是帝国的大元帅,元始二世才是帝国的至尊皇帝,可实际上,他才是帝国的至尊,所以我不知道如何给他定位才是。”
王晴的儿子说:“这有什么难的,您只是总设计师,是技术负责人,这种政治上的问题交给院长啊,让他给您定位不就行了吗?”
王晴说:“你说得简单,我怎么让他给定位?”
王晴的儿子说:“您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
王晴说:“你疯了吗?我怎么问?我直接问他,对大元帅怎么定位?我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王晴的儿子问:“问问就是找死吗?”
王晴说:“你太不懂人的心理了,你只要问了,就代表你对大元帅地位的怀疑,被别有用心的人来大做文章,你就死定了。所以你在外面一定不能犯这种错误。”
王晴的儿子问:“大元帅就这么心胸狭隘吗?”
王晴说:“也许大元帅根本就听不到这些,他下面的人就把你搞死了。”
王晴的儿子说:“真是太可怕了,小人当道、蒙蔽圣聪。”
王晴说:“所以这次设计最大的难度在于采用什么规格,这是一点都不能错的,错了就是砍头的大罪。”
王晴说:“真是太烦了。”
王晴说:“在帝国这样的国度里,等级和规格是有关‘礼法’的头等大事,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天大的乱子。规格高了就有可能僭越,若是触怒了皇帝,轻者会丢官罢职,重者会被认定大不敬而满门抄斩,规格低了主人就会不高兴。具体到我们这个项目,如果让大元帅不高兴了,我们家是不是就大祸临头了?”
王晴的儿子说:“这些事我真不懂,那这种事岂不是谁摊上谁倒霉?可是我们上下几千年了,古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王晴说:“古时候反倒好办,因为大家都要遵从周礼,周礼里有明确的规定,大家只要按规矩办就行了,不按规矩办反而会被大家指责。即使后来被孔子抨击为礼坏乐崩的时代,也还是有一定规矩的,只不过大家都不维护天子,才被孔子抨击为礼坏乐崩。既然有规矩,那事情就都好办多了,比如说古代的皇帝时期,凡是有嫔妃死了,礼部都要给出一个意见,然后皇帝会给出明确旨意。只要皇帝有了旨意,大家按照相应的规格操办就行了。
“可怕的是后来又出了一些假圣人,他们名义上废除了这些虚礼,又不给出明确的规定,但是国人骨子里却少不了这些,所以具体办事的人就难办了。”
王晴的儿子说:“那问题还是出在上面,如果他们给出明确的定位,您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呀。”
王晴说:“你说的没错,问题的确出在上面,可是他们自己不说,却把责任都推到了下面,我们这些干具体事的就为难了。”
王晴的儿子说:“可不是嘛,现在这个世道啊,肯承担责任的人不多了。那您打算怎么办?”
王晴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所以我最近一直都沉浸在典籍里,希望能从典籍中寻找一些借鉴。”
王晴的儿子关心地问:“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