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霆霓峰。
众弟子靠着长案,围座一圈,神色肃然。
于静好一手朱笔,一手黄符,时而为箓,时而为卦,一挥而就。
案上已画成了好多张,线条飘逸,雷元溢然。
“离统雷火?”
“离,丽也,阴丽于阳,体阴而用阳也,雷之所丽,贵乎得正!”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
“九四:突如其来,无所容也。”
她边画边念念有词,画着画着,又骤然一停:贵之得正,突如其来,且无所容……所谓的一气朱锋,不就是天火?
初九何意?急也、敬也……便是法诀中的最后那声“疾”:召之你便来,挥之你便去,半点都慢不得。
所以,正如大师兄所言:这口气何其大?
再往下画:
“震斩妖魔……震为雷,震索索,视矍矍……三昧真炎,煌煌赫赫……”
“索既为惧,矍既为骇,畏也。前有朱锋,后有真炎,便是正上加正,雷上加火,如此,便是纯阳天雷,何物不怕,何物不骇?自然煌煌赫赫……”
于静好停下了笔,眉头拧作一团:“反正父亲定然是不敢这样召的!”
这不显而易见?
前有敬之,后有畏之……意为让天雷敬畏号令。
也别说借开山师祖的道号,道祖的都不行。
搞不好妖未灭掉,自己倒先挨了一道?
“想来这雷,法诀才是关键!”孙叔贤转着念头:“师妹可曾试过?”
何止是试?
一天念不到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但也就只是念一念。
什么雷元、天火、阴阳二气……她毛都没感应到。
其余师兄更是孜孜不倦,时时刻刻念那诀,嘴皮都快磨秃了。
但可惜……
于静好叹口气:“师兄,戒律司如何说的?”
“还在查,但这六年来李承从未下过山。是以除了袁大,并那张以雷符封印的宝图,他从未接触过任何雷法、雷诀!”
那奇了怪了?
抛开修为、根骨、能不能修成皆不谈,既便李承修了《五雷正法》,得了那宝图,也不可能用五雷法诀召来纯阳火雷。
所以,他是从何处习的雷诀?
六年前在青原山?
但那时他才多大?
“天机峰呢?”
“天机峰称:举宗上下就只有我霆霓一脉修习雷法,不论如何查,必须要我们出个章程再查……
但我之意,还是先莫要惊动后山的好,便是问,也让戒律司先套问套问。而后等师傅回山再作计较!”
也对。
天机峰但一动,举宗震骇,换谁是李承也只会咬死不认。
而除了父亲,无人知道天雷是何机理,召雷有何要义,逼急了李承一顿乱编,你能奈他何?
总不能真抓来审吧?
既便霆霓峰一意孤行,怕是人刚到外堂,就被天机峰给拦了下来:只是初境修为就能召降天雷……来,你给我数一数,宗门开山至今,出过几个?
于静好恍然大悟:就说戒律司之前调查李承,为何总是畏首畏尾,束手束脚?
与其父其母固然有关,但十之八九是天机峰打过招呼:初境的杂役不知法诀、不知其理,却能激发五阶雷符的,立宗至今,好像也无几个?
她点点头:“那就等父亲回山!”
“那外堂,师妹还去是不去?”
“自然要去!”
之前是为宝图与《五雷正法》,现在又多了一桩:那道纯阳雷诀。
只是初境修为,就能召唤天雷,不比《五雷正法》金贵?
正转念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侍弟子推门而入:“大师兄,李承醒了!”
孙叔贤腾的站了起来:“师妹,走!”
“师兄,换袍!”
“哦对……”
他现在,是明光峰的真传师兄……
……
孔凝之来了,陶钧来了,紫燕也来了。
她称吴瑶正处破境之时,脱不开身。但师姐让她带了许多疗伤补气的丹丸,并一株颇具气候的灵参。
李承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而后张胜也来了,并带来了两位穿黑袍的弟子,称是外堂的执事。
毕竟那么大一座牌楼说塌就塌,无论如何也要过问过问。
但还没来得及问,于静好也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称是其师兄,三十出头,五官周正,气质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