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净不知道这个耿志炜到底是什么人,道:“下官据实奏呈,并无不妥。”
耿志炜目光不善,道:“最好是据实奏呈,别无用心。内阁那道奏本转眼就不见了,想必也是你们礼科的手段吧?”
是瞿式稆的手段。
赵净不卑不亢,道:“下官不知。”
耿志炜面露一丝怒意,旋即又道:“你一个刚刚入仕的小小给事中,确实没有这个本事。我会查的,你去吧。”
赵净一怔,这耿志炜不是钱谦益一党吗?
他抬了抬手,转身离去。
耿志炜看着赵净的背影,下意识的又皱眉,自言自语的道:“温体仁,莫不真是阉党?看来,钱谦益倒是更合适。”
赵净出了六科廊,便直接出宫,回到府邸。
赵实早就在等着了。
两人在中庭偏房坐下,赵净疑惑的道:“爹,你怎么回来了?”
赵实道:“刑部衙役出现在礼科,早就传遍了。你能回来,看来他们没成?”
一旁的赵常立即道:“公子,你不知道,主翁拿着东西一直在吏部门口等着,一旦你被抓到刑部,主翁就会进吏部去找……”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赵实在看他。
赵净心里一暖,道:“他们没成。”
而后,他便将礼科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与赵实说了。
赵实一直等他说话,还是保持着思索状,好一阵子才道:“瞿式稆应该是被你逼急了,否则不会直接想要抓你去刑部。此人向来心高气傲,志向高远。而今对付你一个小小刚入仕的年轻人还落的如此狼狈,定然恼羞成怒,后面会有更为阴险的手段等着你。”
赵净点点头,道:“他们是够阴险,也够凶狠。我打算先发制人,抢先翻出钱谦益的陈年旧案,以攻为守。”
赵实摇头,道:“这个案子太过久远,而且钱谦益现在是东林力推入阁的人,你一个人上书,非但不成,反而会获罪。”
赵实的意思很简单,你一个小小给事中,可以用奏本上发言,但没用,真正有用的,是在皇帝面前说话的人。
赵净面露疑惑,道:“一旦翻出这桩旧案,不会群起汹涌,言官争相弹劾吗?”
赵实道:“不会。且不说,陛下能不能看到你的奏疏,即便看到,也会先询问几位阁老的意见,内阁里的那几位,与钱谦益……多有相交。一旦陛下认为你是在诬陷,轻则夺职,重则发配。”
赵净眨了眨眼,他发现,他对大明很多事情,有种下意识的认知。
他下意识的认为,大明朝的官场是混乱的,一旦有风吹草动,必定风起云涌,尤其是言官,有一点事就会像苍蝇闻到屎,蜂拥而上。
事实上,言官也是人,他们会看方向,懂得趋利避害,知道什么事须拼命冲,什么事万万不能碰。
赵实看着这个儿子,道:“瞿式稆虽然是个小人,但他会做官,懂得官场的生存之道。和光同尘,不会让你荣华富贵,但至少活得下去。那些堂官你还没有见过,你见了之后,一定要明白一件事,不管他们表面上多么正直凛然,多么的衣冠禽兽,他们肚子里都是屎,而且很臭。”
赵净睁大眼,他这位老爹向来注重仪表,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脏的话。
骂的真脏。
赵实端坐着,神情越发严肃,道:“不用这么惊讶。瞿式稆是这等人,他老师钱谦益真的像清望所言,‘文辞高远,清直忠廉’吗?那秦淮河……罢了,总之,你要记住,莫要被人面相,行为,话语所蒙骗,官场之中,无好人。”
赵净知道,老爹是在担心他,认真道:“我记下了。”
赵实眉宇悄悄松开一些,道:“那瞿式稆肯定还会有动作,你要小心。今天他是大意,吃了闷亏,下一次,他定然会准备万全,不会给你一丝生机。”
赵净面露思索,自语般的道:“我还是认为,应该先下手为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主翁,”
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过来,道:“主人,外面来的很多人,抬了很多大箱子,说是说是前几日我们府上失窃的……”
赵实看了赵净一眼,与赵常道:“你去清点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