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对小叶说我想一个人休息一段时间,也许是一星期,可能是一个月,或者是更长时间。我拿不准,我只能确定不会很快。我的心需要休息。小叶问我为什么,她当然会这样问,因为事出突然,连昨天的我也不会想到今天的我会有这种想法。今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的上班,可是忽然,我感到想哭,精神沮丧。我去想原因,找到的答案是我这种人会想哭是不需要原因的,世界上像我这种人应该不少,总之,我明白了我该怎样做,我该一个人去休息休息,远离这里,远离现在的这种生活,一个人去修养,可是要养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的心伤痕累累,我数不清上面有多少道伤疤。
我对小叶说:“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想去休息了。”小叶是我的同事,虽然这么说,她其实才十七岁,我是在她家的书店打工,她经常在店里帮忙,所以我和她就熟络起来。她是个不错的姑娘,见到她我常会想到自己的少年时期,那就久远了,我不知该用什么辞准确描述那时候的我的生活,已经有点忘记了。小叶真是个不错的女孩,身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对人也很有礼貌,要是我在和她年纪相仿的时候遇到她我想可能会成为要好的朋友吧?不过那时候的我也可能会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讲那时的我,其实我的冷淡的性格也延续到了现在。
小叶说我走了她会很想念我,我说等修养好了以后还会回来的,我不知道那会是哪天。这时我想走了,越快越好,但是小叶拉住了我的衣服,我只好留下来继续陪她,我们俩坐在书店里,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渐渐的,屋里已经看不清了。小叶问我真的会回来吗?我说会的。她说她会等我,我说谢谢,她说她会带着很期待的心情等我,我说谢谢,她说她喜欢我,我说谢谢。屋里已经黑得看不见了,我又想走了,但是我还得留下陪她,虽然她没有说,我想她希望我这样做。忽地,她肩膀靠到我的肩膀上,我抚了抚她的背,在这一瞬,突然有了告诉她真正原因的冲动。
我捏了捏她的脸,起身走了。
酒红色的夕阳斜照在大地上,被随处可见的灯光覆盖,天色暗沉沉的,我辞了工作一个人走在街上,感到自己和所处的世界这样格格不入,所有人灯红酒绿,我仿佛踩在映着他们倒影的水面上,周身空无一物,水面泛起涟漪。我想大声呼唤,可又作罢,我想奔跑起来,可是也没了兴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精心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呵护修复完好自己的心灵,以便它重新振作,面对更多的考验,变得更加坚强。
但是,究竟要怎样做呢?我对将要去哪里毫无眉目。小叶说她明天要来我家里,那好吧,至少明天不能搬走,今天就先什么也不去想,在床上像具尸体一样躺着吧。对于未来的日子,我充满了期待,我期待着自己经过几个月的修养,重过上更美好阳光的日子。
小叶在第二天早上就来了,我还在睡觉,我本来打算中午再起床的,久违地过上懒散的生活,但是小叶来了,我就起床请她进来。小叶打扮得漂亮,绿色的长发扎起马尾,看起来更有朝气了,脸上的笑容灿如花枝竞妍,让人一点也联想不到昨晚她那忧伤的神情和语调,她神气昂昂地说要我和她约会,拉着我、催着我跟她出门去。我不想动弹,但是只好依她。
一路上,她挽起我的手臂,十分亲切,偶尔停下来对我傻笑,我颓然跟着她亦步亦趋。她走到喷泉指着对我说,那是喷泉!她走到游戏厅对我说,那是游戏厅!她走到影院门口对我说,那是电影院!她站在影院门口看向我,我问她是想看电影吗?她说想。我不知道这时到不到看电影的时间,有什么电影可看,她说她已经订好了票,很快就可以入场了。我们看了新上映的爱情电影,名字叫《我心永恒》,时长两个多小时,我对电影内容没有兴趣,茫然地看着,脑海里想自己将要去哪里,电影一下子就结束了。
吃过午饭后小叶说想和我去水上乐园玩,我吃了一惊,因为我没有泳裤。我告诉小叶,她笑了,说那就明天再去,我说那我就先留在这个城市里一段时间陪她。小叶对我说喜欢我,我说谢谢,我也喜欢她,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不过今天的约会就到这里,我打算回家了。
傍晚,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小叶又敲了敲门,来到我家,我见她又换了身新衣裳,发型扎成丸子头,这身衣裳和早上那件都是我第一次见她穿,很漂亮,连头上的发卡都换了,早上是兔子发卡,现在换成樱桃的了。我邀她进屋,头还昏沉沉的,神情萎靡不振,不过我想让我这样休息两天就会一下子好起来,改头换面。这是小叶第一次到我家里,她举止乖巧,问我还没有吃过饭吧?我说是的。显而易见,我刚刚还躺在床上,现在身上还穿着睡衣。小叶说要给我做饭,我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着食材,但是我是不好意思接受她这个提议的,于是我说和她出门吃饭,她同意了。
老实说我既不想吃东西,也不想下床走动。我和小叶出门没走多远,见到路边一个小公园的边沿,在离道路几步远的地方摆着条长椅,我便和她到那里坐下,闭目养神起来。小叶说我现在的样子很怪,我笑了笑说,这其实是是好事。我明白她在担心我,不过我并不想让她过早知道这些事,知道我有多少压力,让她联想到自己以后会有和我一样的压力。但是她突然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她竟然这么担心我,让我手足无措,我告诉她只是因为我觉得很累,休息两天就会好起来,现在故意作这副样子,身体和精神恢复的速度会比较快。她听到我这样解释就不哭了,但是她显然还有话要说,然而如鲠在喉,我等着,她说了出来。她大概的意思是她不想再对我什么也做不到了,她想更多的进入到我的生活中,想让我看到她更多可爱的样子,想让我开心起来,想每天都能见到我。我感到心痛,包括压抑着的心累一下子涌过来。我对她讲,过几个月我就会回来,我说我可以和她拉勾,我们便拉了勾。最后,晚饭也没有吃,我们又回到了我家里。
这时,我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维持着全身颓然的姿态了。我打开灯,客厅里亮堂起来。小叶站在我身前,神秘地让我张开嘴,我照做,她迅速给我喂了个东西。“是大福,”她说,“草莓味的大福,好吃吗?”她又笑起来,见到她的笑容,我又想变回原来的废人一样的模样了。
“好吃,”我说,“很甜!”
小叶朝我轻轻推一下,我便被推倒在沙发上,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变得周身无力了,她想跨坐上来,但是因为穿的旗袍,并不方便,可爱的样子惹得我笑出声。我对她说不要恶作剧,她气鼓鼓的,更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