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通常像他们这样的豪门顶级门阀世家,都是把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利害轻重放在首要第一位的,首先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家族无论在盛世也罢乱世也罢安身存活的处世根本,必要之时,以大局为重,丢卒保帅,先保全自己,便是世家常用的手段之一。而在那些残酷而无情的事实面前,那些所谓的儿女私情与之相比,是多么得微不足道,渺小不值得一提。
而正因为当时的萧怀谨深谙此理,小小年纪的他已然早就体会到了祖父的良苦用心是对的,也正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不同于那个年纪的少年所具有的一丝凉薄与冷漠,最后,彻底激怒了他的未婚妻谢蕴芝,使她怀恨之心。
也就在他冒险收留谢蕴芝的第三个晚上,在那一晚,趁人不备,谢蕴芝便在他的饮食中偷下了来自于西域,本已失传多年的寒毒'浮罗琵琶'。
至于那寒毒'浮罗琵琶'是何人给谢蕴芝的,至今尚无从查起,而在事后,谢蕴芝亦是矢口否认,尤其当她的罪行败露之后,她竟然不仅无丝毫悔过之心,亦还当着萧怀谨的面残忍地自戕而亡了。
小小的人儿,做事何其歹毒、狠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自那之后,从中毒事件恢复不久,萧怀谨整个人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自此性情大变,喜怒不定,阴郁冷厉,行事亦变得难以捉摸,仅凭自己的喜好而定。
虽然往事如烟,已成为了过往,但不可否认,当年的事对萧怀谨的影响还是很深的,这么多年了,他心中积聚的那股阴晦和怨念之气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日渐淡漠……
这一回,也不知他又忽然动了什么心思,看他那邪肆的表情,他这是毫不遮掩地摆明了要将昔日的'旧怨'打算一古脑儿地清算到薛寒衣的头上……
“公子,您,您这是……”
门口,才出去半个时辰不到,又匆匆去而复返,赶回来的那名名叫'路剑鸣'的墨衣劲装男子,甫一脚刚沾地,便听到雅居内传出了自家公子那无缘无故奇怪的阴笑声,不由又是一脸受惊过度、匪夷所思的样子。
公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平素的公子可不是这样的……
当下,正当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刚一推开门,便正好瞧见自家公子一见他进来,便马上眼疾手快地将手中正在观赏的那张小像给快速的合拢了起来,同时,还当着他的面,小心翼翼地将其随手收纳进了一个专门装画像的条形锦盒,并郑重其事地放入了书案抽屉内的暗阁中。
明明自家公子在做这些的时候,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寒冷冽,面沉如冰,可为何路剑鸣却总有一种错觉,难道刚刚自己眼花了,产生了幻觉?
不对,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今日公子的言行真的是怪里怪气,古怪得很……
且不说这已是他第二次放声大笑了,而且……而且,凭借自己多年练就的眼力,刚刚自己分明看得很清楚,同时,依稀也记得很清楚,就在自己刚推开门的顷刻瞬间,自己明明看见公子他……他正用自己那修长的手指在来回细细地摩挲着那张小像,脸上的表情也根本不似现在这般,那岂是一个'精彩'可以描述的……
就见他唇角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痞痞的邪笑,眼含炙热,神情看上去既魅惑又撩人,透着丝丝说不出的诡异与古怪……
“我没事!”
“可是另有要事禀告?”
“啊?”
“哦!是这样,公子,属下……属下确有要事禀告!”
“说!”
“是!公子!”
此时,就在路剑鸣心下满腹疑窦,神神叨叨地暗自一边偷眼观察着自家公子的神色,一边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之际,冷不防地,突听萧怀谨猛地开口,状似漫不经心地冷声问道。
显而易见,自打路剑鸣进来,他已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可能已或多或少地看出了一丝端倪,注意到了自己今日的言行有异,而为了找个近乎合适的理由遮掩自己适才的异样,适时地,只见他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貌似先声夺人地来了这么一通操作。
而在这一声大喇喇的喝问之下,立时就把正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路剑鸣给激灵灵地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清醒地给'喝'醒了……
待反应过来,在长长地惊咦了一声之后,路剑鸣不敢迟疑,便忙不施地兜头,恭敬地一五一十将新截获到的消息,一条一条如实禀告道。
无疑,他这一次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而在听完他的汇报之后,又是半晌,方才见萧怀谨在慢条斯理地执起了桌案旁的一盏茶盏,优雅地轻啜了几口,喝了一小会之后,才又不紧不慢,沉沉地接着开口询问道。
“你是说,薛寒衣在离开盛京后不久,就遇到了一股不明势力的突袭暗杀,是吗?”
“回公子,正是如此!消息来源可靠,错不了!”
“据知情人透露,那伙人应该是一伙训练有素、精于暗杀的亡命杀手,其中还不乏有邪派的高手在内!”
“哦,如此处心积虑大费周张地要置这位钦差薛大人于死地,看来,这幕后之人的'用心'倒不简单哪!”
“可有线索能查到此人?”
“这个,似乎目前还尚不清楚!不过,属下已传书玄雀、龙虎他们调集人手,会同我'逍遥阁'的天字第一号密探萧九去秘密查探了。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嗯,不错,做得好!
“对了,近日'地煞宫'可有什么动向?”
言及至此,就在路剑鸣自以为将所截获的消息逐条挨个分析得头头是道时,却未曾料到,听着听着,看似悠哉悠哉在那品茗的萧怀谨,却忽地话峰一转,随口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