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浑不察觉间三人你来我往,推杯把盏,觥筹交错,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在这期间,面对着这一大桌子的'珍馐美味,琼浆佳酿',崔伯言和路剑鸣二人倒是吃了个酣畅,喝了个痛快……
而萧怀谨却只大略简单地吃了几口,酒却喝了不少……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破例饮酒,可酒量却大得惊人,不是一般出奇的好,到目前为止,几乎一点醉意都没有,直把崔伯言和路剑鸣二人给看了目瞪口呆,不由面面相觑地暗自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反观他二人,却多少有了些微醺之意……
毕竟,那四十年的'女儿红'和那三十年的'竹叶青'其后劲那可是相当大的……
“怀谨,趁着今夜酒兴,我想听你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行吗?”
忽然,这厢,就在萧怀谨低头不语,一个劲地闷头喝酒之时,冷不防地,忽见醉眼有些朦胧,但意识尚还清醒地崔伯言猛地抬头看向了他,出声问道。
“嗯,你说!”
仿佛是在意料之内,知道他有话要说似的,萧怀谨依旧没有抬眸,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明面上回应了他……
“说心里话,怀谨,这个问题从我知晓你要打算迎娶那位女钦差时,自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在我心中徘徊着,难以释怀!”
“不为别的,我想知道,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真正的意图又是什么?”
“还是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与寒门联姻,可谓是冒天下之大韪,并不是一桩轻描淡写的小事!”
“不管出于何种动机,我希望你最终不要后悔你所做出的决定!”
“婚姻不是儿戏!虽然我们都出身于世家,有时候为了利益,为了世家所谓的体统和规矩,常常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而我还是诚心诚意地从心底里祈愿你不要重蹈我大哥的覆辙,将自己的婚姻做为赌注,押在政治上,一生不幸!”
正所谓'一杯浊酒笑红尘,半盏清茶淡贫生',这不,崔伯言这酒劲一上来,竟借着酒意,一古脑儿将心中的疑问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不止如此,待说到动情之处,不知怎地,他似是心有所触,一下子又突然怅怀地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崔开旭……
而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又见他嘴角隐含一丝苦涩和自嘲,顺手拿起了路剑鸣刚刚给他斟的一大杯酒,兜头咕嘟咕嘟一口满饮了下去……
见他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消沉,萧怀谨情知他是受心绪波动,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而一时意难平罢了,没来由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既未在中间打断他,也未再开口……
于是,骤然之间,室内竟出奇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而一旁陪侍的路剑鸣似乎在一瞬之间被崔伯言爆出的这些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得几欲掉了下巴,不敢置信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微醉的酒意也顿时犹如被当头棒喝,震醒了不少……
什么?公子要打算迎娶那位钦差薛大人……
自己没听错吧,今晚这信息量有点大呀,好像有些天方夜谭的味道……
时下,就在路剑鸣傻傻地怔愣在场,云里雾里不知所措,搞不清状况之时,在这当口,就见萧怀谨缓缓抬眸,在二人的身上高深莫测地来回扫视了那么几眼,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二人,这才用他那一贯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谢谢你,伯言!谢谢你对我所说的这些肺腑之言!”
“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好,而我目前能告诉你的是我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无更改的理由!”
“而且,我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自有我这样做的用意!有些事你日后就会明白的!”
“还有,我萧怀谨是何许人也,既然我现在有绝对的能力可以左右某些事态的发展,那么,同样,我亦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完全驾驭自己的婚姻!”
“哼!可能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在各方势力龙争虎斗的胶着之中,他们各自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尽了一切他们认为可行的办法,想要极力拉拢和牵制我萧怀谨,你们说说,我怎么能一直无动于衷,不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回应'呢!”
言及至此,就听萧怀谨说着说着,又极为不屑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眼神也再次变得森寒了起来……
而一听他侃侃而谈,没有回避自己刚才的问题,崔伯言也立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伸长了脖子,状似认真地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只是当萧怀谨越说到后面,越谈及到敏感的政治时,反而崔伯言却越听越不感兴趣了……
只闻他先是长叹了一声,继而又'呵呵'地苦笑道:“唉!我这个人不懂政治,生来就讨厌那些尔虞我诈的权谋阴险之术,是以,呵呵,像我这样的人,就是世家子弟中的另类,可我却甘之如饴,宁愿去做那些老家伙眼中最离经叛道大逆不道之人,也不愿如他们所愿,踏足政治,去沾染那肮脏而又龌龊的权谋之术,整日间为了那些所谓的利益,勾心斗角,算计别人,到头来也算计自己!”
“我始终觉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那些权势富贵都如过眼云烟,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难道就不能活得纯粹一点,简单一点,自在一点?”
“不过,也许,你说得也有你的道理!正所谓'人各有志',毕竟,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出发点也不同,对于这一点,我无可争议!设身处地,只要你到时不后悔就行,不要像我大哥那样,不仅一生痛失所爱,而且终日还活得像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
“世家联姻,他和我大嫂看似在人前恩爱无比,可背后的辛酸和不幸恐怕只有他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