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难道又是重重幻影营造的幻象?”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眼前的这一切实实在在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时,一时之间,薛寒衣竟莫名生出了一种恍若经历了重重隔世的感觉,犹似脚下生根,迟疑着不敢前行了……
她的心头自始至终都如绷着一根弦一般,审慎、戒备的心理交替出现,未曾放下一丝一毫……
但见她驻足于前,一双清寒灵透的双眸不由向四周静静地打量审视了起来……
明明入阵之前已是夜幕深沉,可到了这里却如白昼一般耀眼明媚,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真切,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幽泉溅鸣之声,让人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一切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
诡异,古怪,似假非假,如梦似幻,明知这一切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和违和,可不知怎地,置身此地,面对此情此景,心间竟莫名被洗涤了一般,所有的焦虑和不安竟在此刻消然无形了……
就这样,薛寒衣只身一人,在这看似充满着莫测迷离的“虚幻”之地,秉着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竟浑不察觉间足足驻立了约摸一个时辰之久……
在这期间,好像此地除了她,再不闻任何气息及人声,静谧无声,隔绝红尘……
如果是仅仅一直是这样也就好了,至少在这方不闻人烟的天地里,在这近一个时辰内,她的身心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短暂休憩,一扫往日的消沉及暗淡。
至少,除却其它,从这一点上来看,此地目前对于薛寒衣来说勉强也算得上是一方荡涤灵识,浊清尘俗的清幽之地了……
可是,终究,这方寸天地之间所营造的这方静谧安然之“幻像”到底还是不长久的,随着那熟悉的琴音再一次悠悠地响了起来,与之,也让薛寒衣刚刚松懈下去的心头那丝紧绷的弦又再度绷紧了……
“阁下到底是谁?意欲何为?不妨坦然一见吧,别在那装神弄鬼了!”
这一次的琴音似乎与以往不同,不像初时那般杀气凛凛了,隐约听来,似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也许正是这隐隐绰绰的一丝熟悉之感,竟让薛寒衣脑中顿时灵光一现,先前那缕由女子直觉所衍生出的疑窦在此时似乎分外放大了一些,但听她试探性对着琴音的方向,大声喝问道。
“铮铮铮”,弹指一挥间,清悠如流水,空远若高山,两相拂临照,淡看闲云间,不知何时,那琴音尾音突变,似忽然一下子变了一种意境,变得格外清雅脱俗了起来……
琴声依旧,却无人回答薛寒衣刚才的质问……
然跟着那琴音每一次微妙的变化,此时,薛寒衣方才恍然发现,眼前的那一方“虚景”已在浑不察觉间一帧一帧地发生了时空交替的变化,真实得令她在感到莫名不可思议的同时,亦分外不安和紧张了起来……
光影交驳,影像叠生,一幕幕,一帧帧,也不知刚刚薛寒衣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亦或是看到了什么,竟令她骤然失控,失魂落魄地奔向了那方即将要消逝的“光影”,像是要拼命抓住些什么,极力朝那方光影追逐了过去……
“那……那是……”
“残虹!”
“不……父亲……父亲……”
“阿爹,阿爹,等等我,我是寒衣,我是你的囡囡啊,不要丢下我……”
终究,她还是踏入了那方光怪陆离、诡异莫测的“虚幻之景”中……
一声声夹杂着凄凉而悲切的哀泣和呼唤声,也将她心底那无言的痛无限地放大,直至她再也无法承受了,不由失声痛哭了起来……
是的,在这儿,在那些光影交织中,她看到了她的父亲薛青山,看到了父亲的佩剑——残虹,还看到了薛青山残死的场面……
无疑,这些足以将她那深藏于心底的那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脆弱给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父亲薛青山的死,对于薛寒衣来说,这么多年不啻于在她心头深扎了一根永远去除不了的刺,令她在耿耿于怀之余,亦无法释怀。
她,身为为人子女者,一没有尽到侍奉膝下,尽孝奉养父亲之责;二甚至到现在为止,连杀害父亲的凶手都还没有找到,不能为其申冤报仇,从她内心来讲,这份无法言说的心痛与内疚几乎已成为了她的心结之一,令她无比焦灼和自责。
也许正是基于这一点,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无形中加剧在她身上的压力和愁闷,使她在这一刻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的身形在此刻就好比是一具易碎的琉璃娃娃,是那么得单薄而脆弱……
就这样,卸下了心防的她,一个人尽情地任自己的情感和情绪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宣泄着,无声地在那哭了许久,直到那神秘的琴音再次带着那谜样的魅惑亦如之前一般说消失就消失不见为止……
琴音止,风声落,一切似又恢复成了静谧之样……
这时,聆听暗中似是有人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便传来一道冷漠而低沉的声音:“逝者已逝,请节哀!”
而当这声音真真切切地传入薛寒衣耳中,尚还沉浸在悲痛中的她,不由心头一震,身形微微晃了晃,立马警醒了过来……
良许,只见她略略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了起来,在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纷乱的心绪后,便一个利落地转身,面沉如水,毫不畏惧地循着那声音传出的方向,迈步抬脚迎了过去……
尽管她眼角泪盈未干,眼眸尚还通红,但眼中已是一片冷然幽色……
“果然是你!”
“果然这一切皆是你所为!”
“不知萧世子大驾在此,到底意欲何为?”
“可是看我未曾被这幻像迷了心智,乱了心绪,是不很失望?”
“还有,我父亲之死,是否与你,与你兰陵萧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