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一句句,仿若声泪控诉一般,无情地指向了那光影斑驳处的暗影……
此时,抬眼望去,迎着那逆光之处,隐隐绰绰却有一看似优雅矜贵的一方剪影正端坐于那,随着薛寒衣咄咄逼人迫切的逼问声响起,那身形的轮廓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正如薛寒衣所料不差,这暗中操控之人正是萧怀谨,今夜这一切皆为他所为,眼前这虚虚实实、诡异莫测的玄幻古阵亦为他的手笔。
此刻,听着薛寒衣毫不留情的凄厉控诉和诘问,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一向生性桀傲目中无人的萧怀谨竟一反常态,并未立即出声,急于辩解和驳斥,亦未睚眦必报,出言挑衅,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正满身清寒、杀气凛然,双目通红,一步一步'逼’向他的薛寒衣……
今夜的他太过于平静,即便知道彼时的薛寒衣已对他对了杀机,他依然是平静得没有一丝动容,仿若无情无识高高在上的神邸,就那么无喜无感地注视着她,深幽的墨色瞳仁里是看不懂的一汪深沉……
在他的身前赫然放着一架上好的古琴,从那琴身的纹饰和材质才看,不难看出,它应该就是那把名震天下的“焦尾”古琴了……
而在古琴的另一边,赫然还放着一把剑,那把剑全身都置于一黑色玄古利鞘之中,隐隐有一种厚积薄发、龙腾虎跃之势,看上去含而不威,威而不戾,古朴而厚重,静静地无声昂藏于天地之间,俨如君子端方一般。
好一把君子剑!
“怎么,萧世子是心虚了不成,无言以对了?还是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和目的藏在这。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这厢,已完全恢复了冷静的薛寒衣,在距萧怀谨十来步外后便停泄不前,如一株傲然的寒梅一般,凌然不惧地站定在那,只见她满面含霜冷冷地注视着对面之人,指间几枚冰魄银针已蓄势待发,俨然一派高度戒备之态……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满腔仇恨的样子,面对此情此景,对面的萧怀谨似乎还是没有主动开口的意识,但见他依然晦色如深,紧抿着双唇,眸光不动地紧紧注视着她,逆光的容颜似乎更显高深莫测……
就这样,静默半晌,死一般的沉寂充斥在这方虚幻的天地中,两人之间莫名诡异的气氛显得格外敏感,一触即发……
而在这半晌对峙的工夫内,薛寒衣虽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打算和最坏的准备,可她眼角的余光却早已发现了那把隔置在一旁的君子剑——残虹,父亲的佩剑,也算是父亲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遗留之物,不曾想,有朝一日,它竟会重现世间,而且好巧不巧地还出现在了这……
曾几何时,六年前,父亲惨遭毒手,死得不明不白,凶手到现在都未露出端倪,更为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父亲出事之后,一夜之间,父亲身前所著的手书和著作,连同他的贴身佩剑残虹也凭空莫名消失了……
整整六载,这数年间,她从未放弃过希望,一直在私下凭自己所能查找父亲当年遇害的真相,可直到如今,还是线索渺茫,不尽人事,好像父亲的死连同当年的事都一并成了一桩悬而未决的悬案……
“残虹,残虹……错不了,它就是父亲的佩剑……”
一时间,睹剑思人,看到那把与自己父亲一生息息相关的君子剑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这,饶道是薛寒衣再冷静自持,眼中也再抑一丝心痛和动容,她的心中更是心潮起伏,跌冗不已……
于是,原本与萧怀谨冷目相对的她,心绪受那把剑的影响,不由将视线稍稍偏了偏,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把剑上……
而她的心中更是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一直在强烈地支撑着她:既然是父亲之遗物,那它就不该再落入宵小之手!我一定要夺回它,哪怕是拼却性命不要,也值得!
打定这一主意后,她便不再迟疑,转瞬之间,借力使力,一个足尖点地,陡转身形间,如鹞子冲天,作势便欲朝那把剑奔了过去……
然她的身形还未起落,她快,还有人比她更快,须臾之间,衣衫猎猎,擦襟而过之时,那把剑早已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地落入了另一人之手,于此同时,只听许久未言的萧怀谨竟在这时开口出声了:“莫急,我知道你已认出了这把剑,并迫切地想要夺回这把剑,不过……”
说到这,他突然又停了下来,重新抬眼审视起了薛寒衣……
后面的话他虽未说完,但很明显,隐含的告诫意味很强,想要从他手上夺剑,并非易事,甚至可能会难如登天。
剑依然是那把剑,依然还在萧怀谨的手中,仅仅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交手,薛寒衣已明白,今日她想要毫发无损地带走这把剑,已是绝无可能。
对于萧怀谨的武功和剑术,从以往的两次交手中完全可以看出,他的武功比她高很多,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未窥其全貌,如果他的武功真如传言一般匪夷所思的话,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沉默,又是良许的沉默,两人心思各异,都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三息过后,闻听萧怀谨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悠远语气,再次悠然开口道:“薛寒衣,你相信兰因絮果吗?我知道,这把剑,乃你父贴身佩剑,亦是你家家传宝剑,如果说,这把剑乃我偶然间所得,你父之死,与我,与我兰陵萧氏一点关系都没,你可相信?”
“十五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如果因当年之事,我兰陵萧氏如若追究当年之人的话,何必等到六年前,何必延到今时今日,早就恩怨清算了!”
“这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谁也逃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