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来的香水味还是截断了我前行的路——脚上那双快要拖胶的板鞋不知还能撑多久。
只是想一想父亲这时候还在面房无休无止地出面,我知道现在就不是我任性的时候。
我追逐针秒,用不清晰的地图解读沿途的盛大荒芜。
雨珠在夜幕下跳舞,落在老店的窗户。
老板端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热情地招待小桌上的客人,他们谈笑风生,就着烧酒来盘白切羊肉……
而吃羊肉的最佳佐料可不是任何一种调味品,而是那湿冷、缠绵的雨。
此时的街,还是那条街,我又来到这个街角。在一片嘈杂声里,伫立搜寻那遗落的氤氲之息。
终于在一家食品店找到了食用油,但是标签上的天价数字把我看呆了,只好尴尬地拿了瓶最小的回去救救急。
好不容易回到家,不出意外地被妈妈数落了几句。
切香肠的时候我还不小心切到了手,本来我都不敢告诉妈妈了,估计她又会说我娇气吧。
毕竟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掉链子就很不应该了。
结果她过来看到我翘起的食指,担心地给我翻来家里倒数第二张创口贴。
突然感觉与这一天的坏运气都和解了。
久违的温热耳语,尽可能多的被拦进怀中,将我沉寂到海底的心唤醒、填满。
十几天前我来到上海,刚进家门那一刻这里的生活环境让我大跌眼眶。
三千块只能在老弄堂里租到一间几十平的破旧房间。
两块隔板分出四张床,其中有两张是一角用塑料凳支棱起的钢丝上下床。
爸爸甚至用的上次我给他们寄的坚果盒子接喝水。
一楼的公共厨房没有热水抽油烟机,一到雨天地面就潮湿打滑。
半工半坏的马桶,不成样的垃圾桶,疏水阀不畅的浴室,污脏的烂布一根铁丝攒起来作的窗帘。
还有一只上下乱窜的白猫让家里愈发不可收拾……
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克服重重挑战,习惯这里的生活。
或许她们也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慢慢拾起这一地鸡毛吧。
“家乡的橙子熟了……”父亲倒是从不抱怨下雨天,毕竟二十多年前,他们也那般盼着雨来。
冬月岁杪,看奉节云阳漫山脐橙飘香,般般入画。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雀已经飞过。
雨水可是每一个庄稼人的救命水啊,父亲也忘不了橙子的甘甜。
城市虽然很热闹,无论走多远,他都会记得自己的橙子熟了。
你看太阳会升起会落,也会因为乌云错过,但从不堕落,而它总会去代谢掉那些天气。
我不怕,只怕阳光照不到我身上。
一天一天挣脱一去不复返的落魄,一个一个击破看不透的迷惘诱惑。
我不投降,青春就该是这倔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