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再让我听听所谓的胜算是什么。”
修妮娅拿着从格兰玛那里收到的委托书,在早餐结束时这样说道。只有被绑着行动不便的阿波罗妮娅还在继续吃饭,这个时候先不管她。
她从完全遮住自己体格的茶褐色披风下拿出委托书,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我们现在正要挑战非常危险的任务。我想恭一能理解,但混合体对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来说都是天敌。如果没有胜算的话,现在就应该立刻返回,我提议如此。”
“是啊。那么,该从哪里说起,说多少呢,达玛尔?”
对于我的问题,达玛尔大大地垂下肩膀叹了口气,叼着电子烟说道。
“建立信任,时间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这肯定没错…… 在这种情况下说秘密合适吗?”
“嗯,话是这么说……—— 好痛!”
话还没说完,我的额头就被骨头砍了一下。
达玛尔就算被人打得七零八落,也从没对谁挥过拳头。
我一边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对这一击的惊愕更甚于疼痛,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头盖骨。
“夜光中队的王牌在怕什么呢。如果我们对时代来说是异类,却还决定要活下去,那首先得我们去相信别人,不然什么都开始不了吧。”
叉着腰哈哈大笑的骨头。
达玛尔平时就是个爱开玩笑的色鬼,是个只会用性骚扰言论和骨头笑话把场面冻住的骨骼模型。但是,偶尔也能感觉到他有种达观的一面。
默默听着的两人也对达玛尔和平常的不同感到惊讶,毫不掩饰自己惊讶的表情。法蒂玛甚至说了出来。
“达玛尔先生不是单纯的变态先生呢。我对您刮目相看了。”
对她这似乎很佩服的话,修妮娅也点头表示赞同。
似乎很得意的达玛尔笑得更厉害了,还得意洋洋地向我投来视线。
这种轻松感有时候还挺能救人的,也不算坏。包括偶尔非常烦人的时候在内,我对达玛尔进行了重新评价。
“被达玛尔先生迷住了吧。别把我和让小姑娘哭的废物相提并论啊?我可是决定了只在让女人在床上流幸福的眼泪的时候才让她们哭!”
“果然还是那样的人呢。我看错您了。”
一瞬间周围的气温随着评价急转直下。
刚才还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达玛尔的法蒂玛,像风车一样迅速地改变态度,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头盖骨。
同样点头表示赞同的修妮娅,那翠绿色的眼睛也像看到厨房里让人不快的蟑螂一样,失去了光彩。
达玛尔的 “股价” 像垂直上升后做失速转弯的飞机一样,瞬间经历了暴涨和暴跌。看来轻易升起的期待,在被背叛时的失望会成倍增加。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让修妮娅哭的事了?”
“你睡觉的时候,法蒂玛告诉我的。真是个混蛋。”
达玛尔完全不顾她们的视线,耸耸肩表示无奈。
被这么一说,我也没法反驳,只能向修妮娅低下头表示歉意。
但是,修妮娅微微摇了摇头。
“不用向我道歉。你从清扫屋那里救了我,接受我同行,还想保护法蒂,我对这一切都很感激,决定相信你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是…… 我会不安,希望你能原谅。”
“真难办啊。我不是想让你这么说的。”
修妮娅被我救的那天,她面对相当于国家战力的威胁的我,说出了那样的话。那个时候她肯定已经做好了觉悟。
我觉得自己在现代生活中谨慎又胆小也没什么不好,这肯定没错。但是,如果连帮助自己的少女们都不相信,那也太不像话了吧。
本来打算告诉她的是玛奇纳和武器的性能,还有根据自己的技术算出的胜算,就像达玛尔说的,这个时候应该把对她们隐瞒的事情都消除掉吧。
一旦下定决心,话就很流畅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有胜算。而且不止五成。以收集情报为主要目的,如果可能的话就击败它,在这种条件下,我有九成的胜算。”
我这样说着,笑了。
自从来到现代,在没有意识到任何事情的情况下,从心底自然地露出笑容,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
修妮娅不知为何呆呆地看着这样的我。
“呃!是,是这样……”
她肯定是惊呆了。回过神来的她,像是要掩饰微微泛红的脸颊,把头一扭,把视线移开了。
达玛尔拍着膝盖哈哈大笑。
“说得好啊,搭档。这样的话,如果剩下的一成是平手,那赌死的一方就是想赌冷门结果被炸死的大笨蛋。那么?说说你能打败那个自动生命收割装置的根据吧。”
“你说话真难听。你知道的吧?”
“没教养呗。” 达玛尔开玩笑地说。
也就是说,他知道但要我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大概是这个意思。本来我也打算这么做,于是我交替看着修妮娅和法蒂玛。
“之前我说过深红骑士驾驶的是叫威猛号的玛奇纳,还记得吗?”
修妮娅点了点头。
同时,一边做饭一边也听到了的法蒂玛也说了声 “记得”。
“威猛号,比我的玛奇纳…… 比翡翠号弱。准确地说,是更古老的机体。”
“古老…… 是说诞生的时间早吗?”
“应该说是‘开发的时间早’才对。”
听到这句话,修妮娅像是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法蒂玛好像不明白,把头从左摇到右。
让她们相信确实很难。但是,目前还没见过机械是自然产生的。
“玛奇纳是 800 多年前人类制造的兵器。像我这样有人乘坐,作为顽强的钢铁士兵战斗,是国家间战争的工具。”
“等…… 等一下。信息太多了。”
修妮娅一只手按着额头,向我伸出手掌,希望我先暂停说话。
如果能看到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那肯定是她这辈子学到的各种知识和常识在交叉、飞舞。
连正在说话的我都还不知道哪些是现实,我自己的常识和修妮娅她们教给我的常识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国家和民族之间的差异能解释的。
如果这不是一个长得离谱的梦的话。
修妮娅好像思考了一会儿整理思绪,不久她静静地颤抖着肩膀,慢慢抬起了头。
我听说过人类在混乱达到极限的时候只能笑,平时那么不怎么表露表情的修妮娅似乎也一样。她那有点恍惚的眼神和微微抽搐的嘴角,清楚地表明了她不寻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