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山口东面是下坡路。
不算宽的道路,已经掘出几个长五尺、阔一尺、深三尺的陷马坑,坑内有鹿角状的障碍物、竹签,一层薄土覆盖草席遮掩。
这个陷马坑,不过是丰朝军中常用的式样,按理说坑不到楚州军。
偏偏楚中泽急不可耐地让人前冲,几骑连人带马栽了进去,惨呼声连连。
两侧的小山头,石块滚滚,压倒几名来不及避让的楚州兵,死伤在所难免。
一块块土石后头,猎弓、长弓混杂,兵箭、木箭、竹箭如雨,向猝不及防的楚州军射去。
即便是兵备精良的楚州军,覆甲率也只有五成,其中铁甲只占了二成。
有兜鍪、甲胄的楚州兵,在箭雨中还有较大的生还之机,可没甲的呢?
哦,官方术语不叫没甲,叫布甲。
纯粹自欺欺人,一轮箭雨就能揭破这泡沫。
楚州军反应过来,或执盾,或引弓反击,倒也杀伤了少许义军,终归是杯水车薪。
西面,一捆捆秸秆被农夫模样的安薪等人叉到路面,黏稠的石油带着刺鼻气息泼洒到秸秆上,火把扔上去,叉竿推动燃烧的秸秆,向东面的楚州军滚去。
面临箭雨都不乱的楚州军,见到火球终于挺不住了,哇哇乱叫着朝路边的沟壑跳去。
至于下面有没有水、会不会摔断腿,不在考虑的范围。
水火无情,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烈火。
身上的布衣、皮甲,可是燃烧的好材料!
铁甲似乎烧不着,可笼罩在甲内的人能活活烤熟了!
战马惊恐地嘶鸣着前冲,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马坑也义无反顾!
楚中泽惊惶失措地跳向一边,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向火球。
幸亏他身手了得,就地一滚避开火球,兜鍪滚落,头发瞬间被烤得卷起,刺鼻的焦味呛得楚中泽想吐。
一名又一名的楚州兵被火球撞上,哀嚎着四下乱撞,逼得没被焚烧的楚州兵拔刀相向,既结束了袍泽的痛苦,也避免自己被葬身火海。
火势渐渐熄去,现场一片狼藉,看上去极为惨死,真实的死伤人数却不过百。
火球的势头虽然吓人,速度却不是太快,还一边滚一边散开。
在两侧的楚州兵能及时闪开,只有中间的倒霉蛋无处可逃。
两侧小山头上,站出黑压压的一片。
身材魁梧的国字脸执刀大喝:“我乃义军都尉安平,无意多造杀戮!杀楚州都尉、弃兵甲,可活!”
安平纯粹是在唬人。
哪怕楚州军残余二百人,也不是他这一团人马能拦得住的。
身后那些黑压压的人头,不过是义军携带的父老,干农活是把子好手,干仗么,一个个手抖得不行。
也就是楚州军乱了方寸,安平的吓唬才有一些作用。
要他们对都尉下手,不过是投名状罢了。
动了手的人,除了加入义军,没有别的选择。
除了少数将领能得兵丁的爱戴,在这个快要糜烂的时代,多数将领都让部下恨不得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不要听他妖言惑众!我们还有二百人,可以冲过他们的包围圈!”
楚中泽咆哮如雷。
刀闪一闪,楚中泽右腕落地,痛得在地上打滚,连惊愕都顾不上了。
这一刀,正是他亲兵的杰作。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从。
楚中泽平日就仗着官威欺负人,楚州兵往日没法,现在还不赶紧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