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大街。
男女老少三十六人,着火麻布衣裤,穿布鞋,赤手空拳,眼里满是决绝。
安平身边的一队甲团兵丁迅速抽出刀盾,冷冷地看向四方,激烈的气息一如战场。
甲团的老兵不多,这一队却全是老兵,即便面对一团之敌,也能护着安平突出重围。
安平淡淡开口:“尧氏?”
白鬓老翁傲然开口:“尧氏三十六口在此,听候义军发落。”
安平淡漠发话:“义军与尧鹰立场迥异,说到底只是各为其主,还到不了要灭其族的地步。”
“但是,之后的尧氏再跟尧鹰勾结,自然法不容情了。”
“义军不会因尧氏与尧鹰过去的关系而见责,但也不会纵容尧氏继续暗通款曲。”
街边议论纷纷。
安平这话底气十足,让淮阴人看到了义军的风采。
不屑拿尧氏族人开刀,却也不纵容尧氏再跟尧鹰勾搭,进退有据,且让人无话可说。
不像丰朝,对反贼首领的家眷可是赶尽杀绝,甚至刨了祖坟,给人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尧氏老翁沉默着让出街道,安平昂然前行。
营盘内,拔略胡笑容狰狞:“给他尧氏脸了!竟然敢当街阻拦使君,想用他们的贱命败坏义军名声?”
“戊团上下听着,本校尉要你们随时有一伙人盯着尧氏,揪到他们把柄的,论上上功,优先简拔。”
“有亲朋好友在淮阴县的,让他们动起来,能提供尧氏切实的不法消息,赏十贯钱!”
军中以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三百人为一团。
赏钱十贯不少了,普通人差不多两年才挣得那么一点。
尧鹰忠烈不忠烈的,不好下定论,可他尧氏在淮阴县多年,怎么也有几个仇家。
平时在尧氏眼中淤泥一般的庶民,定然不介意踩上尧氏两脚,挣十贯钱给妻儿老小买二百八十五只鸡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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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鹰再度率一团人马,从泗州入淮阴县地界。
安平的话他也知道了,虽然佩服安平的胸襟,却不能让尧鹰改变立场。
忠臣不事二主,一日是丰朝的臣子,尧鹰一生是丰朝的臣子,虽死不悔。
遗憾的是,海州、泗州小家子气,每次借兵只控制在一团的规模。
在义军二千人马面前,区区三百人,做糖不甜,做盐不咸,连淮阴县都打不下来。
尧鹰知道,海州、泗州不过是利用自己牵制义军,让他们腾不出手兼并二州,可他没得选择。
好在淮阴县没有多少山岗,丘陵都不多,戊团的拔略胡虽然骁勇,打法尧鹰却熟悉。
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楚州军出来的,打法差异不会太大。
双方的游奕已经交手,力量、技艺悬殊不大,双方各有损伤,各自捉住对方游奕腰斩,以血涂抹在战鼓上,游奕的尸身分置道路两侧。
这就是衅鼓,残忍、血腥,却能有效鼓舞己方士气。
拔略胡指挥着戊团列阵,枪兵在前,盾兵为遮掩,弓箭手在后方等候号令。
尧鹰大笑:“拔略胡,那么多年,你终于长进了一点,知道不再单枪匹马闯阵了!”
“只不过,你列阵的本事还是本都尉教的,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卖弄?”
拔略胡拉下面甲,瓮声瓮气地开口吐槽:“前果毅都尉。”
尧鹰的笑容一滞。
就凭拔略胡的话,当年他在楚州军就理所当然得不到晋升!
两团人马的距离到了百步,拔略胡仍旧不动如山。
百步穿杨之所以是神箭手,除了准头外,绝大多数人的弓箭射不到百步之遥,即便勉强到了也是飘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