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得了差事,来大同协助魏公公,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发生意外,误了大事,引来陛下的万钧雷霆。
方才亲手杀了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积压多时的情绪得到宣泄,心里舒服多了,现在就等大同的消息了,我这边完事了。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孙应元麾下兵马如洪流般涌入城门,人头耸动之中,一身飞鱼服的田尔耕望见孙应元,迎了上来,抱拳道:“孙将军。”
孙应元拱手回礼:“田大人。”
田尔耕翻身上马,沉声道:“我为将军引路!逆贼此刻皆在范永斗府上,另外还请将军分兵于我七名部下,包围其余七家府邸,以免有漏网游鱼。”
他指了指身后穿着飞鱼服的七名锦衣卫校官。
“自当如此。”孙应元当即给了这七人各三百兵马,各去另外七家府上。
他和田尔耕直奔范永斗府上,入了城,他们不再小心翼翼,掩盖踪迹,马蹄声、盔甲碰撞声不绝于耳,惊醒了城中百姓,一时间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光,有胆大的透过门缝,瞧见一队队打着火把,全副武装的士兵,滚滚而过,心中一惊,急遽跳回房中。
“祸事了!”
此时,魏忠贤也带着一大批锦衣卫来到了代王府上。
自朱元璋开国以来,大肆分封诸王,提出“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藩王所封之处均为军事要地,其中,燕、宁、辽、谷、代、晋、庆、秦、肃九王立国塞上,经常奉命领兵作战或巡阅边陲,被称为“塞外九王”。
大同西界黄河,北控大漠,东连倒马、紫荆,南踞雁门、宁武之险,屏全晋而拱神京,军事战略地位突出,建立代藩,由他的第十三个儿子朱桂任代王,至今,已传8世9代矣。
现如今是朱鼎渭任第九代代王。
代王府门外的下人见他们气势汹汹,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并不畏惧,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三品官,那我这代王门前又是几品官啊?
“站住!”端礼门匾额下,几名下人拦住了抬步正往里走的魏忠贤。
一管事的朝魏忠贤喝道:“你瞎了眼?这是代王爷府上,就算有公事,也得老实呆着,等得了王爷允准,方得入内!”
可瞧见对方后头黑泱泱一群飞鱼服,他越说越声音越小,越没有底气,飞鱼服谁不认得?天子亲军锦衣卫!
坏了!方才光线昏暗,没细瞧,这人竟是一身太监打扮!怕是宫里来的内侍!不得了,不能得罪,要赶紧通报王爷。
想到这,他换了副口气和表情,谄媚道:“请公公稍待,我这就前去通禀王爷。”
可当他敲开大门,就有数名锦衣卫上来推着他,冲入门内,将大门完全敞开,魏忠贤直接带着人闯了进来。
那管事的哪见过这种阵势?历来在这大同城内,代王爷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那些个巡抚,总兵哪一个来府上,不是毕恭毕敬,等候王爷召见,现在这群人竟敢强闯?哪怕是锦衣卫,哪怕是内宫来人,也太眼底无人了吧!
魏忠贤蝼蚁般的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道:“带路。”
这代王府以南京故宫为蓝本,缩小规制而建,占地17万平方米,有房屋约800间,整个建筑金碧辉煌,廊庑连接,屋宇错落,殿宇深邃,回廊曲折,是一组完整的王城府邸。
那管事的带着魏忠贤和一众锦衣卫,千折百绕,走了半天,终于是来到了左右悬着琉璃照壁的崇信门前,门后就是代王生活的后三宫。
一路走来,鸡飞狗跳,许多代王府的下人望见这群不速之客,挎着刀,凶神恶煞直朝内宫而去,皆鸟惊鼠窜,有侍卫持刀上前盘问阻拦,只见绣春刀一扬,被隔开了喉咙,鲜血直冒,吓得王府众人魂消胆丧,不敢再拦。
“公公,王爷就在里面......还容小人通报一声。”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害怕的缘故,那管事的全身颤抖,呼吸急促,无形的恐惧似抽干了他周边的空气。
闻言,魏忠贤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去吧,就说奉陛下之命,司礼监魏忠贤前来与代王爷商议要事。”
内宫,朱鼎渭被府内的动静吵醒了,正昏昏沉沉,睡意朦胧间,忽听殿外有人高声道:“王爷,王爷!宫里来人了!”
“宫里?”朱鼎渭还以为在做梦,揉了揉还在打架的眼皮,嗯?没做梦?
下一刻,他骤然从榻上跳下床,他不是傻子,宫里深夜来人,一定有大事!
他吩咐下人请魏忠贤等人至花厅稍待,自己穿好衣服便过去,还唤了儿子朱彝某和孙子一齐过去。
一路至花厅,只见一众锦衣卫把守各处,见他来了,也不行礼,视他如无物,朱鼎渭顿感不妙,恐怕......是祸非福啊。
花厅内,一身蟒服玉带太监模样的人,正坐在本该是他坐的主位上。
他通过方才那管事的得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就凭这个名字,饶是他这位天潢贵胄,宗室藩王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小心应对,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朱鼎渭压下心中的不安,强颜欢笑道:“魏公公深夜到访,本王有失远迎,不知有何事?可是陛下有旨?”
魏忠贤没回答,也没起身迎他,自顾自说道:“陛下殚精竭虑,夙兴夜寐,为的就是治理好大明的这乾坤四宇,可总有一些逆贼,满嘴仁义道德,私低下却出卖祖宗,蝇营狗苟。”
说到这,他的音调猛然拔高:“代王爷,据查!大同,张家口一带,有逆贼范永斗为首等商人,走私粮草,武器,药材,甚至还有火药,火炮等物,经蒙古输送至辽东建奴处!陛下得知发了雷霆,特命洒家来大同全权处理此事。”
他把话都挑明了,想试探一下代王的反应。
朱鼎渭心里是那个翻江倒海啊!范永斗他是知道的,在这大同城里生意做得很大,经常给自己孝敬,有次说什么有批货物被新上任的巡抚扣了,请自己出面,自己找来大同巡抚训斥了一通,替他要回了货物,没想到他居然私通建奴!那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
想到这,他陡然冒出一身冷汗。大明虽优待宗室,可那也是看在你本份的这个前提下,不要做得太过火,其它罪名都还好,可要是挂上一个私通建奴的大罪......即使他是代王,也决计担戴不起这个罪责!
想想就明白了,你一个朱家子弟,大明天下都是自家的,怎地,你和后金做生意?和家族作对的人握手?这是什么行为?卖国求荣!还要不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