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闻言,先是向杨鹤一礼,又朝众官拱了拱手,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到孙传庭,这位大爷朝杨鹤行礼之后,再没给众官一个眼神,他的脸好像一直是那么古井无波。
一时间,堂下众官都有些不愉,昨日你路途劳顿,想早些歇息,在驿馆驳了我们的面也就罢了,怎地现在还要给我们脸色看?瞧不起我们?你是什么意思!
可孙传庭却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才绝高识之辈又怎会在意一群腹中空空的愚人。
“咳咳咳咳咳”杨鹤咳嗽了几声,缓解了尴尬,这孙传庭真是一根筋!
他看向张会刚:“张大人,还请通文延绥巡抚与陕西巡抚,让二人赶来固原,我有要事相商。”
张会刚当即领命:“是”
然后转向杨麒,问起最关心的问题:“杨总兵,固原马步军几何?士气如何?能否一战?”
闻言,杨麒起身答道:“现有马步军一万七千人,士气高昂,随时听从督宪号令,督宪笙旗所向,我军必破之!”
......
杨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喉边又被他吞了回去,他知道杨麒所说肯定有水份,一万七千人?在京师的时候,他就看过相关文案,这是万历年间的数字了!
更别说你杨鹤几年前带兵增援辽东时的损失了,绝没有一万七,最多一万二!至于士气就可想而知了,也许对付流民还行,对付蒙古人和后金兵,怕是还没打就跑了。
但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表面上不要戳破,这样对大家都好。
“嗯,杨总兵坐下吧。”杨鹤压了压手让杨麒坐下。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负手在堂中来回踱了几步,长叹一声:“本督自进入陕西地界,流民遍地,民不堪命,隐隐有不测之凶,祸乱之兆。”
说道这,他顿了顿,然后提高音量:“故本督意要向朝廷请命,减少赋税,安抚百姓,清剿流贼,让百姓们有个安稳日子过,至少饿不死。”
可他没料想,杨麒却泼来一盆冷水:“督宪要如此做,我固原镇的弟兄们没意见,清剿流贼我们第一个冲在前面,可朝廷欠的饷银是不是该给了,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可弟兄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张会刚看了杨麒一眼,心中暗思:“你这杨老粗,什么时候提不好,非要在督宪上任的第一天提,这不是折了人家面子?有你好果子吃的。”
但其实杨麒说的是实话,由于收不上税,财政困难,连在一线对阵后金人的关宁军,饷银也有拖欠,更别说你们这些后娘养的了。
可他也没办法,现在军中怨气很大,如果不及时制止,很可能酿成兵变。
就在众人以为杨鹤会拍案而起,对着杨麒怒斥,说什么忠君爱国,共度时艰这样的空头支票时。
杨鹤却轻轻坐回了太师椅,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扶手,心中叹息道:无粮不聚兵啊,想要做事没有银子怎么成?
当初陛下和朝廷拨下了四十万粮银子给救灾,可那是给陕西的,不是给自己这位三边总督的,但将士们的饷银也不容拖延。
他当即道:“本督这就向朝廷,向陛下上折子,请求拨款,减免陕西赋税,补足给将士们的银子。”
杨鹤都这么说了,可杨麒仍旧不放心,前三边总督也说过类似的话,最后还不是搞不来银子?这次也想给我画大饼?
他没抱希望,嗯了一声,屁股又坐了回去。
杨鹤与众官聊了许久,直至午饭时分,这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