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明九边重镇之一,由于距西安太远,陕西巡抚难以有效管理,为防止北元残余势力侵扰,故设延绥巡抚,辖延安府、庆阳府,以及榆林卫。
所辖边墙东起清水营黄河岸,经神木、榆林、横山、靖边、定边诸县,西达花马池界,长一千二百里。
延绥巡抚衙门,大门坐北朝南,一对石狮雄踞左右,以显权贵,镇压不祥,设有照壁,入了门之后是大堂、二堂,还有内署、花园及书吏房、档案库等,大堂接待,巡抚在二堂办公。
二堂内,一戴着乌纱帽,穿着飞鱼绯服袍,扎着犀牛角束带的中年人,正埋头于案牍之间,此人雷厉风行,手上文书只看一遍,便理清了头绪,当即提笔落墨,批下了处理意见。
你道他是谁?正是明清大臣洪承畴,洪亨九!
嘿嘿这位大爷可不得了,在大明历任延绥巡抚、陕西三边总督、旋晋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等处军务,是崇祯的救火大队长,高迎祥、李自成逃到哪,他就追到哪。
崇祯十四年,清军围攻锦州,洪承畴领王朴、杨国柱、唐通、白广恩、曹变蛟、马科、王廷臣、吴三桂八总兵,步骑十三万出山海关救援锦州。
原本洪承畴知清军势大,当持重为上,宜且战且守,请求缓战,可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兵多饷艰为由,主张速战速决,连连催促洪承畴进军,崇祯也诏令洪承畴“刻期进兵”。
逼不得已之下,他挥兵锦州,初战清兵失利,几至溃败,后皇太极率主力来援,见洪承畴的兵阵'有前权而无后守',派兵抄了后路,挖壕断绝了明军粮道。
随后明军大乱,八大总兵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大明最后的十三万精锐赔了个干净,洪承畴本人变节,剃发降清。
历史总是这么戏剧,松山之战后,崇祯不知道洪承畴已经降清,以为他已战死,还在京城为他辍朝,赐祭九坛,要是崇祯活过来,说不得要把他碎尸万段。
可朱由检毕竟不是崇祯,不会因为这事,就洪承畴将弃之不用,至少用来对付起义军是把好手。
何况松山之战,也不全是他的责任,主责在朝廷,在众总兵官人心不齐,在崇祯!我都说了不要急着进兵,你们非逼我,现在兵败了,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洪承畴降清,说不得没有这方面因素。
一属官疾步而来,匆匆踏入二堂。
“抚台,新任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有令至,让您赶往固原,有要事相商。”那属官走到案前,递上了文书。
洪承畴闻言,连忙接过文书,打开看了起来,杨鹤新任三边总督的事,他知道,甚至他自己这个巡抚也是刚做没几天,自己原先不过一参政,却越了几级升任巡抚,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敢做这美梦,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看着文书,时而疑惑,时而眉头舒展,看完将文书轻放一边,思忖了一会,起身说道:“去,收拾行装,明日便赶往固原!”
那属官领命,就要离去。
洪承畴叫住了他:“再去寻曹总兵和他侄儿曹变蛟来。”
“是。”
没一会,一男子匆匆而来,只见他身材挺拔如松,肩宽背阔,脸庞像被雕琢过一般分明,眉头微展,眸中透着一股杀伐之气,肯定杀过人,见过血!
正是延绥总兵曹文诏!
又见他身后一年轻人,年约二十,站如青松,宽肩窄腰,英姿飒爽,器宇轩昂,眼眸清澈如湖水,上扬的鬓眉透着一股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自信。
这年轻人正是被许多人称为:明末第一狠人的曹变蛟!
为什么称为明末第一狠人?因为他无论是打高迎祥,李自成,还是打清军,均是骁勇善战,一往无前!松锦之战大军惨败后,残兵被困松山,他亲率兵马发动夜袭,突袭正黄旗营地,试图阻击的正黄旗清军无不横尸于他刀下。
曹变蛟如入无人之境,杀的清军溃不成军,最后直冲皇太极大帐而去,皇太极的贴身侍卫几乎全部战死,都阻挡不了他,最后调来弓箭手将他射伤,这才救了皇太极一命。
而曹文诏也是了不得,一直追着农民军打,是农民军最厉害的对手和死对头,据史料记载,当时在晋陕一带有首民谣,里面有两句是这么说的:军中有个曹文诏,流贼听了心胆跳。可见当时对曹文诏的惧怕,最后在湫头镇以三千对四万,寡不敌众,力战而死。
曹文诏起初在辽东任职,不过一游击,可喜鹊叫喳喳,今天到我家,一道旨意将他调到延绥来,任总兵官!真是喜如霹雳,从天而降!
曹变蛟也任游击,要知道自己这个侄儿还不过二十岁啊!他隐约收到风声,这是陛下的意思!
二人见到洪承畴,抱拳行礼道:“抚台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洪承畴看着眼前二将,心中微动,暗思好像这二人也才刚上任不久,方才文书里特别提到,让他带上二人,让他摸不着头脑,现在隐约有些明白了。
洪承畴不是什么耳目不聪的无能之辈,在京城自然有关系,有故友偷偷来信,说这次提拔他担任延绥巡抚,朝中反对之声甚大,可陛下一意孤行,不顾反对,乾纲独断,选中了你!
闻听是朱由检圣心青睐,亲自拔擢,洪承畴直感皇恩浩荡,知遇之恩,难以为报,暗下决心一定要治理好延绥。
可新官上任,杂事剪不断,理还乱,陕西遭了灾,延绥同样遭了灾,爆发了饥荒,粮价暴涨,百姓饿死无数,他也正着急上火,刚才还在写折子,希望朝廷免税,拨钱拨粮,赈济灾民。
联想到二人上任时间和自己差不多,认为二人怕也是简在帝心,陛下亲自点将,派来延绥。想到这,洪承畴心中忽然一惊,难道陛下派我们来延绥就是为了此事?陛下知道了延绥的灾荒了?!
“抚台,抚台。”曹文诏和曹变蛟两叔侄,见洪承畴愣神,连叫了几遍。
“哦?愣神了,愣神了,莫怪莫怪。”都是自己人,洪承畴自是笑脸相迎,没什么架子,他让二人落座,取过茶壶,亲自为二人倒上茶水,让二人受宠若惊。
闲聊一阵后,才回归到正题:“新任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有令至,命我与二位尽快赶往固原,有要事相商。”
“抚台,督宪是否有说因为何事?”这种场合年轻的曹变蛟自然不能开口,曹文诏将茶杯放下,抚着下巴,用他那粗犷的声音问道。
洪承畴摇摇头:“我也不知,文书中未写。”
“但督宪既有令,我等遵从便是,本官寻二位来,便是要告知二位,这就回去打点行装吧,明日一早随我赶往固原。”
“是!”曹文诏和曹变蛟起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