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很快就到了。三更天刚蒙蒙亮,刺史府众人就开始忙碌起来。钟芳懿听着屋外锣鼓喧天,觉得就像是恶鬼索命的号角。
半个月以来,她只有靠着小厮送菜的频率来辨别时间,今日不知是什么大日子,送来的菜竟带了点荤腥。
不过,这一点油水根本无济于事。如今她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身上的伤口也迟迟无法愈合。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几天自己便会永久地陷入沉睡,再也无法醒来了。
另一边,妆娘正在为钟莲梳妆。
趁着换喜服的功夫,钟莲一脸狡黠地对着旁边的小丫鬟招招手。
“杏花,你过来。”
被称作杏花的丫鬟见她伸手,下意识瑟缩了下。见钟莲没有其他动作,杏花缩着脖子,小心翼翼走上前。
“先前跟你说的计划,你可都记住了?”
“记···记住了···”
杏花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开口。
“记住了就好。”钟莲用手指点着杏花的脑袋,戳的她一个踉跄。
“若是在你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本小姐定饶不了你。”
五更天,钟莲已经戴上了红盖头,被丫鬟搀扶着到了正厅。
钟无与杨氏坐在上首,俱是一脸的不舍。只不过几分真几分假便不得而知了。
“爹,娘。”
钟莲跪下叩首,“女儿今日出嫁,往后山高水远,爹娘不必担心。女儿在京城也会想念爹娘的。”
“好莲儿,你要好好的,记得给娘写信!”
杨氏将她搀扶起来,眼里终究是泛起一丝泪花。
钟无依然正襟危坐,叮嘱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在外面记得守好你为人妇的本分,千万别给刺史府丢人。”
杨氏白他一眼,接着便搀着钟莲的手将她送了出去。
迎亲的队伍已经等在门口,杏花见状,忙掐了一下钟莲的手臂。
“哎呦!我肚子好疼啊!娘!我想去趟茅厕!”
新娘子突然捂着肚子尖叫起来,弄得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关键时候又掉链子!”
杨氏对着外头接亲的人赔了个笑脸,又朝着钟莲跑去的方向大声催促。
“快点啊!这麽多人等着你呢!”
钟芳懿正昏睡着,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撬门锁。
她瞬间惊醒,恐惧地盯着门口。
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一进柴房,二话没说就开始拉扯她,将自己身上的喜服粗暴地往她身上套。
身上地伤口被拉扯着,钟芳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情况,她却也没有力气反抗,只有嘴巴还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钟莲本就烦躁,被这麽一问,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扇在钟芳懿脸上。
钟芳懿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小贱人你听好了,待会儿你就出去替我成亲。本小姐心有所属,可不能这麽随随便便嫁了旁人。”
“不过倒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没有其他法子,这样的好亲事也轮不到你这野种身上。”
听她说了一堆,钟芳懿大约也猜出来了八分。想必这位便是她素未谋面的嫡姐,钟莲。
这钟莲问都不问一句,就这麽把亲事强塞到她手上。偏生她现在没有能力反抗,就连逃走都成问题,只能顺了她的意。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还真像,都是这般自私自利的阴毒小人。
不过她现在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明日就一命呜呼了。被迫成亲虽然非她所愿,但好歹还能有一线生机。
盖着盖头走出去的时候,钟芳懿半分力气也无,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旁边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也不恼,就这麽一路搀着她上了花轿。
上了花轿没多久,钟芳懿又陷入了昏睡。她感到这次睡得格外沉,一路上竟丝毫没有感觉颠簸。
京郊季家军军营,季风林正在伏案写信。
苏州富庶,苏州刺史薛耀又曾与父亲是故交,想必也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支援一二。
写完这封信,季风林烦躁地按了按眉心。筹粮的信已经寄出去好几封了,却没有一人愿意帮忙。若是这次再石沉大海,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将军,宋叔来了。”
季斌掀开营帐走进来,宋叔紧随其后。
“将军哪!您可快点回去吧!今天可是大日子啊!”
宋叔向来都是守礼之人,像这样直接闯进来还是头一回。
“大日子?”季风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日子?”
“哎呦,将军您怎么能忘呢?今天可是成亲的日子啊!此时只怕是新娘子都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