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一整个暑假,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在西陵县杉风村,一个16岁的小女生坐在家门口那座天桥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嘴里喃喃着:“5100?我该怎么办呀?”
古青色的天桥,横跨在两座大山之间,宛若一条骄傲的龙吸呐着上游十步江的水,无私地灌溉杉风村干涸的农田。天桥,成了小女生家门口的一道风景!是她开心时的倾听者,也是她烦恼时的开导者。
她叫于青青!家里人都叫她青青。
“青青,日头都落山了。还不回来吃饭?”妈妈扯着嗓子喊。
“哎,来了!”她从天桥下飞奔下来,似乎想要掩饰自己不安的情绪。坐到饭桌前,一碗辣椒汤,一碗豆角,这就是她们家的晚餐。“青青,把这个鸡蛋汤端给你爸爸。”“好的!”她一手端一碗米饭,一手端着鸡蛋汤,来到床前,低声叫着:“爸爸,吃饭了!”父亲躺在床上,没有应声,脸色蜡黄蜡黄,颧骨高高地耸着,瘦得吓人!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喉咙似乎被什么堵着,似乎呼吸一次都要耗尽父亲所有的力气!青青有点担心,一个不小心,父亲那口气就上不来!哎,家底早就被生病的父亲给掏空了。哪还有钱送我去读书?一想到这些,青青就感觉自己的心堵得慌。
晚上,青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夜,迷迷糊糊中听到隔壁传来母亲压抑着嗓子的声音:“再胡子(母亲称呼父亲为再胡子),咯哟里搞法子哦,你女读书要咯多钱,你又病了。再说,村里海前婶子说一个女娃儿,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迟早是别人家的。要不?……别让她读书了吧!”良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突然,父亲咳嗽了几下,说:“色兰,别人家的孩子考不上,拿钱买都要买着去读书。我们家的考上了,就是砸锅卖铁,我都要送她去读书!”青青听着,眼泪从眼角流出来,落到枕头上……她不敢哭出声,怕惊醒了隔壁睡着的父母亲。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她不能再给父辈的生活再添加任何一丁点压力了。
在等待开学的日子,杉风村的双抢也开始了。青青、母亲和小她一岁的君妹儿天天早上五点起床,到田里割稻子,黄昏时把稻子整回家。幸好家里养了头水牛,母亲请身体健康的大伯伯帮家里犁田,犁好田后我们再插田。四亩多地,三娘女整整忙了十五天。杉风村别的人家劳力足,四五天就完成了双抢。诺大的田野里,只有她们娘仨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一天天地忙碌着。白天累到极致,晚上,青青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上学的事情暂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明天就9月1日了。吃晚饭时,青青扒了扒饭碗里的米饭,夹了几粒饭放进嘴里。她实在是吃不下,抬头看了看母亲,想问母亲钱凑够了吗?明天可以去读书吗?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吃完晚饭,她看到母亲架着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的父亲出去了。她在纳闷:爸爸病成这样,还出去干什么?
晚上10点多,父母亲回来了。只听到母亲说:“再胡子,幸亏把你架着去了,不然,明天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是呀,还好于家从爷爷家的女生嫁了一个开中巴车的,一天也能结个两百多块钱。一元、两元的零票子……全借给我们了!现在,除了5100元的学费,女儿的生活费也不用愁了。”母亲叹了口气:“总算可以放心了。再胡子,你不知道哎,我一个女人家出去借钱,人家都不愿意呢!看你病成这样,生怕你死了,以后我们娘仨还不起,怕借出去的钱打水漂呢!”父亲说:“色兰,你辛苦了。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你要是留在汝江,不嫁到杉风村来,你当个代课老师有多好!都怪我,当初村里答应了你这个高中生到小学当代课老师的。谁成想,村长看中了明宇家的孙女,想谋她做媳妇,这个代课老师的名额就被一个小学毕业抢走了。都是我太没有用了。”母亲沉默半响,“这就是我的命吧!”
青青在父母亲的絮絮叨叨中蒙蒙胧胧睡着了。梦着,她背着书包来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杉塘师范。她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奔跑着,跳跃着……调皮的太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温柔地照在她的身上,照进了她那久未见过阳光的心房。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她奔向发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