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
“哦?”
“为什么说这番话的是你,而不是罗嘉或者圣吉列斯?”基里曼神情平静,却攥紧了原本搭在窗台上的手。
“你不喜欢这番话。”
“是的。”基里曼承认。他遇到过许多信徒,在他试图建立人间的国度时宣布天上的神国。他并不相信,就算真的有,他也不希望神明干涉自己的节水制度或者工程计划。以神作为假想敌的行星防御方案是很麻烦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你受伤了。”福格瑞姆盯着他指缝里渗出来的血。
“那不重要。”
“你在自我惩罚。”切莫斯人不依不饶。
“这无关紧要。”
“对兄弟来说可不是这样。”对黑暗的预言已经能淡然处之的白发半神微微蹙眉,“在最初我看到你尖锐的愤怒,但现在你把它转向了自己。这不好,罗伯特,怒火也是一种武器,而我们任何武器都锐利无比。”
“抱歉。”
福格瑞姆投来疑惑的一瞥。
基里曼慢慢张开手掌,看着里面半干的血迹,像研究一张工程图般仔细。“我一直在抱怨,愤懑,伤害你们。”
他的语气笃定,如同在宣布一张表格的统计误差。“这是错误的。”
凤凰眨眨眼,覆上基里曼的手掌。他的手骨肉匀称,比例和谐又不可思议得宽大,天生适合握笔去操纵人们相互厮杀。尽管同兄弟被薄茧包覆,骨节粗壮的战争机器相距甚远,但一眼便可看出二者同出一源,分享着同一个造物主的巧思。
“如果有人如此宣称切莫斯的厄运,我会诠释何为恶毒。”
基里曼笑起来。“这是安慰吗?”
“这是理解。”
“好吧,好吧,你今天真是善解人意。”
“我不是一直如此?”福格瑞姆轻柔吐气。
复仇之子耸耸肩,紧绷从脸上消失后,他又恢复了那种适合雕刻在钱币上的高贵。“在你打理好的漂亮羽毛没受到伤害的时候,是的。”
“而你永远如此刻薄。”帝皇白发的爱子抽回手掌,玩笑似地投以警告的一瞥。“回到你最初的问题……因为罗嘉太狂热,而圣吉列斯又被良好的愿景深深缠绕,他们看待事情有独到之处,但不适合给一个兄弟解惑。”
他的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棂。基里曼知道这是福格瑞姆全神贯注的表现。“就私心来说,我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是那种我们都精通的,蛊惑人心的语言,我可以说十天十夜且心如铁石。我们可以互相憎恨,但必须相互理解,好吗?”
“没什么可以憎恨的,”基里曼喉头哽住了,“我不恨你们,那些弱点正是你们的良善所塑造。当我为罗嘉的狂热困扰时,我看到他的专注和对整个种群的保护欲。我恨的只是这个把你们的缺陷导向厄运的宇宙。如果非说对你们错误的心情……我感到悲伤。”
他顿了顿,几乎是急切地询问:“但是尽管我们不能避免缺陷,还是能注意路上的陷阱。我们可以作为正常的家人包容彼此的弱点,不让它滑向仇恨,不是吗?”
福格瑞姆叹了口气,笑容中带入丝丝忧伤。“对凡人来说,是的。但我们是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