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恶言录》
我啐出齿间浓腥的鲜血,其来源垂死的注视锁定我与他肖似的面容。如果他窥到另一个可能的结局,也许会因此感谢我。“先见者厄运伴身”,我能记住的不多的科索尼亚箴言,但谁能释清幸事与灾祸间的区别?自从察觉第一颗险恶的爆弹,我无时无刻不在诅咒这禀赋令我窥见的一切,假如我听从风中隐约的絮语,也许会得出相反的意见,我的父亲便是因此遭祸。我不该知道,但黑暗中的怪物一向乐于夸耀它们的丰功伟绩。
战士紫金的盔甲于烈阳下闪耀,低垂剑刃上浓稠的汁液滴淌。西塞罗向我点头,战靴碾压脚下兄弟的胸甲,直至浓金的天鹰破碎。
“你不配。”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福根瑞姆,另一笔他们应偿的债。比起活生生的人,他更像繁荣愿景于现世的投影,现在他是一座衰朽的剧院,可笑的优伶演绎浮夸的剧目。在我们无缘得见的未来,佩天鹰者的荣耀恰如倒毙荒野的僵尸,被亵渎的食腐动物争抢殆尽。我同西塞罗共享胸中的痛楚,帝皇为我们遴选的主帅……不,没有什么主帅了,我等皆为弃子。
为什么?我等之君王,你为何背弃我们?
自称众神的存在已向我明示,那些我们被告知不存在的幻影,那些自我们的恐惧中诞生,又重塑了恐惧的恶兽。但攫夺神的视角并不是成为神,即使重溯因果我依旧无法理清厄运的脉络。谁能想象呢,于那荣耀之巅,至宠之子接过父亲的利剑,谁能知晓命运已在乌兰诺的日光中显露獠牙?众心之主,他被赋予的桂冠不能改变悲恸的结局。
“你当睁开眼睛,”那个声音引诱道,“你当通晓命运,且不为此执迷。”
我痛恨这个声音,以及随之倾泻入灵魂的暴烈光芒。一座燃烧的教堂,一把锋锐的匕首,一个崩毁的实验室,一个棋盘和两位棋手——
剑刃交加,金铁轰鸣,于淹没感官的血腥气中,我得见一个愚昧所生的悲剧。
我抽出另一头狼胸口锋刃崩毁的链锯剑,她今日饱尝叛徒之血,倘若我们不是在一个将以背叛扬名的星球上,也许会留下一段传奇。被遗忘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你不当被命运的网罗束缚。你将超脱,走上荣耀之路。”
不,一切荣耀皆为谎言,就像探寻事情真正的开始和终结一样。我并未为此而塑造,我是烈火中淬炼的凶器,是为人类之敌打造的恶兆,是在必要时机必要地点牺牲的弃子。我早已预知自己的结局,尽管……当时尚未知晓是以这种方式。
毁灭自天穹降下,我看到生命吞噬者病毒是如何侵蚀超人的血肉,如同暖阳吻化薄霜,地狱深处的笑声震撼了帷幕本身,因这背信弃义的登峰造极。我看到火雨在义和不义间降下,恒星的光芒在废墟中冉冉升起,一如将被刻意埋入遗忘坟茔的星球,日月交替所不能磨灭的记忆。
当戈戎上演出虚假的拯救时,我在。当父与子并肩而立,你曾注目于我,众多为你效死者卑微的一个,而今我方明白其中含义……万千棋局中最好的可能,你所亲手塑造的命运,不是吗?如果这就是最好的抉择,我等又有什么拒绝的权柄?
卡片翻开,棋子破碎,棋局已定。只是……父啊,你将我等之主帅擢升至众星之上,难道只为计算之中惊骇的陨落,以其崩毁的光点燃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