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道只觉迎面扑来一股淡香,连忙收摄心神,接过了木箱。
打开箱子,他就看到一长一短两个多层宣纸卷成的纸筒。
钱琬蕙指着纸筒,道:“长的这个是显微镜,短的是望远镜。”
向道拿起望远镜,先看了镜片,表面光滑,看不到瑕疵,他又用手指摸了摸,确实感受不到凹凸感。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磨制的已经十分优秀了。
向道举起望远镜,往门外看去,远处的景象被清晰的拉近到了眼前。
焦距调的很准确,视野没有变形或暗影,有些超乎他预想的好。
他又拿起那个显微镜,道:“你这显微镜设计有问题,因为显微镜是观察极近距离物体的,任何微小的晃动都会影响成像,必须把镜筒跟观察对象固定在一个架子上。还有,显微镜对光线要求很苛刻,你这缺了调节光线强弱的装置。……有纸笔吗?我给你画出来结构。”
“有!我去拿。”
钱琬蕙转身又出了门。
钱寒柏看着女儿的背影,又看看向道,嘴翕动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向道觉察到了,说道:“钱先生要说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怎么突然来太原了?是有事吗?”
“是有点事。你应该知道,我跟乔家开了个钱庄,叫百业银行,前两天有骗子伪造存款单,想要讹钱,事情闹得挺大,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哦,这事儿我知道,我还在你们那银行存了一千两呢!……那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
“那就好……”
“钱先生无需担心。购买玻璃的客户我们的伙计都认识,不会出现冒领存款的事的。”
“那就好。向先生是哪里人?”
“冀省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
“……”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突然就歪到了向道的个人情况上,查户口一般,问的他压力山大,他最怕别人深究他的底细。
没办法,向道只好尽量含糊其辞,或者引开话题。
好不容易等到钱琬蕙回来,向道拿笔匆匆画了个显微镜的结构图,就逃也似的告辞了。
送走了向道,钱寒柏转回来,就看到女儿还在研究那幅显微镜的结构图。
“蕙儿,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钱寒柏状若随意的问道。
钱琬蕙头也不抬的道:“挺好。……学识渊博,做事果决,又有野心,将来前途无量。”
“哼!”
钱寒柏轻哼一声,道:“我觉得不怎么样。学一肚子洋人的学问,有什么用?能考科举吗?能做官吗?想做好生意,想成就一番事业,还得靠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
我看他就没学好,锋芒毕露,这是大忌,以后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那可不一定。”
钱琬蕙摇了摇头,低声道:“您还没看清时局吗?欧洲的几个撮尔小国,就能轻易击败大清,靠的不是勇武,也不是谋略,是武器,是研究机器的学问。
我看了向道的那本科学通识,收获颇多。今后,个人武力跟谋略也许就不再重要了,谁掌握了这种新的学问,谁就能强国富民。大清想继续存在下去,就必须推广西学,跟上这股潮流,一旦错过,那……
不管怎样,懂得西学的人以后必然会受到重用,咱们家该跟这样的人物多联系才是。”
“……”
钱寒柏站起来,嘟囔道:“我看不了那么远,也不想那么多,随便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