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越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寺庙。
装饰繁华却遍地落叶,窗框上堆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每扇房门上都贴着封条,上边写着时间:“宝应四年正月初十。”
待了没一会儿,纪清越就将整个寺庙粗略看了一遍,确认这里已经荒废,从正月初十后就无人踏足寺庙。
看来如同二郎所说的那样,那位官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走了一圈,纪清越热得直冒汗,倒也没有像第一个幻境时那样炎热,现在似乎是春季。
他赶紧脱下披风卷进背包里,又仿照藏族人的穿衣,脱下长袍的上身挂在腰间,只剩一件连帽卫衣。
纪清越在寺庙里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大门,他推了推又拉一拉,毫不意外,寺庙大门从外边锁住了。
这是被关在里面,出不去了?
怎么走哪锁哪?不过也比在画里强。
纪清越沿着墙根找到一棵树,嗖嗖嗖就爬了上去,趴在枝头上查看院墙外的情况。
等了一会儿,寂静的山林里只有鸟叫,并无人声。
于是他坐在高高的院墙上慢慢挪动,寻找一个安全的跳落点。
终于,纪清越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在松软的青苔上滚一圈,平稳落地!
从寺院里出来,绕到院门,他抬头一看,终于知道这座寺院的名字——白青山寺。
这就是李四郎说的白青山!
那么山下就是山单县了!
纪清越满心满目只剩下激动!
终于有机会去县里看一看了,兴奋中带着一些惋惜,惋惜的是他的钱全没了。
李二郎带回来的钱他习惯性的放进背包里,可为了减轻负重,他将零零散散的铜钱几乎都掏出来留在砖房里,而带出来的十几两银锭,全都塞进烤饼里给了广德二年的李瑜,散钱还都贿赂了守城的士兵,如今一文不剩。
他又变成穷光蛋了。
就这样,纪清越背着空空如也的尼龙包下了山,顺着满是尘土落叶的山道来到一条修得十分平整的石板街道上。
大约是很久没有见过人,纪清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周围的建筑风格华丽,少了一丝生活气息,像是高级的饭店、服装店和化妆品店……
看上去,平民似乎有些消费不起。
这下他转换目标,从欣赏建筑到观察路上的行人,原谅他词汇量贫乏,无法具体描述这些人都衣着打扮,只能说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虽然身上穿衣的款式看上去大同小异,可是用的衣料不同,肉眼就能看出差距。
清晨时间,大部分店铺都没开门,只有一些吃食摊子早早开门做生意,吆喝着摆摊了。
他又一次闻着味道路过早点铺子,再次感叹饼子都要被做出花了!
蒸饼、煎饼、胡饼、曼头饼、薄夜饼、喘饼、夹饼、水溲饼、烧饼……几十种饼子摊,还有浓郁羊肉味从一锅浓白的羊肉汤里散发出来。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来了。
一直逛到中午,纪清越才大致把山单县的结构摸清楚,也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他不由得感叹一句,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挨饿。
初来乍到,还是属于空降,纪清越不知道怎么回上李村,他打算找个人问一问。记得李二郎他们都是坐驴车回去的,只要找到搭驴车的地方,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纪清越才抬手,还没来得及拦下一个路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听着似乎是小孩出事了,旁边的路人纷纷围上去。
他刚靠近想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有个人说:“他的喉内有异物堵塞,噎住了!”
然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飞快地从人群里走上去,从背后拥住小孩,双手环在他的腹部,不断用力上提。
海克立姆急救法!
李二郎!李长祥!
纪清越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真实的少年,如同一直听到的声音,他的眉目中满是属于西北的坚毅,麦色的肌肤在绷紧,握拳的双手迸发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一刻,少年是多么耀眼!
看着人群之中生动的少年,纪清越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含着泪光,听到李二郎死在广德二年时的忧伤终于慢慢淡去,如今李二郎还好好地活在宝应四年。
最终小孩“哇”的一声,把异物吐了出来,转危为安。
小孩扑到妇人怀里,李二郎自己才松了一口气,提醒道:“赶紧去医馆看看他的嗓子有没有受伤。”
纪清越心里充满自豪感,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立刻被李二郎捕捉到。
他迎着李二郎疑惑的目光,笑了笑,张开嘴慢慢说了句话:“二郎,做得好。”
没想到却把少年吓得愣住了,难道是他的形象不好?
下一秒他的这个顾虑就被打消了,只见李二郎抬脚跑了过来。
不曾想一阵眩晕袭来,他被拥挤的人群往外一推,推出了人群之外,径直倒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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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摔在地上。
就像水珠滴落四分五裂地崩开,再醒来时他正躺在石块上,山后的泼墨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座座连绵的高山,小溪从山中流出来,坠落进水潭,激起几丈高的水雾。
墨色的湖不见了!
纪清越抬手,竟然又触到了熟悉的感觉——一堵屏障立在山尖,隔绝了去往山那边的路。
这下只能待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了。
他朝山下的草庐方向看去,砖房竟然若隐若现,麦秆地的那片空地与离开前相差不大。
当真神奇!
也不知他的那株棉花怎么样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纪清越赶紧整理背包,忽然,他想起在水墨宝塔里得到的那颗舍利,放在哪儿了?!
翻翻掌心,翻翻口袋,又翻翻背包……
没有?
怎么可能丢了呢?
纪清越翻遍全身,真的没有舍利。
他明明记得跪拜行礼完后,用的右手去拿的舍利,之后忽然掉落进白青山寺里,当时光顾着参观寺庙,忘记手里还捏着小小的舍利了。
难道掉落在白青山寺里?
等等,他的手心怎么多了一颗痣?
纪清越张开右手,看到手心里多了一个红点,说是痣,更像一个颗滴落在掌心的大一点的红色墨水滴。
待在这儿再怎么想也没用,最后他只得怀着疑惑不解的心情下山。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说得不错,很多地方都要借助藤条才能往下爬,也不知当初他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巨石的。
明明在山顶就能看到草庐,可这条下山路他还是花了将近一天一夜,期间只能缩在山上的石头缝里凑合一夜,差点没冻死,终于赶在第二天傍晚回到草庐。
此时纪清越已经饿得两眼发黑了。
他赶紧去溪边舀了两口水填一下肚子,然后跑去厨房准备煮粥,可翻来翻去,把身上和背包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找不到打火石!
锅都放到灶上了,竟然点不了火!难不成还要钻木取火?!
纪清越气得简直要捶自己两下。
这下只能请求外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