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绿环顾车厢内部,心下了然。
只能是马车。
马车是她的专属物件,整座车厢的每一块大木板都是整块紫檀木打造而成,无论是车窗还是车厢门,都得从里面打开,故而李家三郎只能从车厢外部观察到异常。
她对整个车厢的构造与装饰都了然于心,车厢外木制的车壁与车盖并无布罩与旁的装饰,最为可疑的只剩下车盖四角挂着的四只金丝流苏!!
流苏有何异常?
她竟然一直未曾发现。
马车慢慢行驶到丰足粮行门口,陆绿并未下车,而是待在车内等着表姐。
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护卫说表姐正忙着,要一会儿才得空。
“表姐在忙什么?”陆绿靠着车厢问,丝毫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
纸条上写着的一点,一直到入夜,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
护卫禀道:“丹姑娘不在铺子里,管事的说丹姑娘去商会与胡商谈事了,小姐不若到铺子里等候丹姑娘?”
“不必了,我睡一会儿,表姐回来再唤醒我。”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吵闹声,百姓们对于迎接回纥使臣兴致勃勃,话里谈及的都是如何咒骂回纥人让他们难堪。
宅子里,李二郎与李三郎来到卧房,两个小孩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地坐在床上不敢吭声,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两个兄长与墙上的画。
李二郎把信封和凤尾交给纪清越保管,提起马车四角的流苏:“能靠近车厢且毫不引人注目地换下流苏的必定是内围之人。”内围都是女卫,她们的嫌疑比外围的男卫高许多。
这次李三郎已经想了许多:“有歹心的人未必只在内围,若是这样,何必要换下流苏?”
流苏必定是个预示。
就是这个道理,李二郎在弟弟提到流苏时就想到了,流苏不是凡品,必定是从长安带来的,马车虽小,却五脏俱全,车上放着陆绿一路所需的东西,不使用马车时周围常留着至少四人守候,不管车上有没有备着替换的流苏,若是要不被其他人怀疑地换下流苏,都该是内围的女卫来执行。
这人拿来替换的流苏,在众目睽睽或掩人耳目之下,只换下一只。
这个细微的差别只有同伙会察觉。
这么来看,歹心之人的确不止一个。
李二郎迅速换上一身便捷的褐色短打衣裳,将墙上的画卷摘下来卷好放进竹筒里,出门前又交待几句才背着竹筒离开。
陆绿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她已经想到歹心之人并非一人,三十六名不能近身的男卫与二十名女卫,其中只有六个可以贴身服侍她的衣食起居。
也是这六个,最能有机可乘,将她一击毙命。
鼠伏、牛娘、虎啸、兔轮、珑儿、蛇缠,这六人可以进入她的房间待在榻前值守,行路时鼠伏与兔轮专职赶车,其他人围绕马车守护。
陆绿细想了一圈,眉头紧锁,真的极难分辨出她们之中的歹心之人,即使仔细回忆了好几遍也想不出任何异常。
若不是那场梦,还有县令与县丞的对峙,陆绿万万不会怀疑身边的人。
这不免有些可怕。
竟然能做到润物无声,潜伏在她的身侧不叫人察觉。
揪出歹心之人已刻不容缓,陆绿闭着眼,心里惴惴不安,对于纪清越提供的方法只觉得荒谬,却又不得不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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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二郎离开家,直奔陆绿住宿的客栈,跟伙计要了一间临街的普通客房。
登上楼梯往客房走的路上,李二郎心里也是不安得很,第一次面临这种事,而且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要是面对危机也难以反抗。
纪清越仿佛知道李二郎此时的紧张,因为自从进屋后他就没怎么说话,于是开口安慰:“我们尽力就行,至少那位陆小姐已经有所察觉。要怪只怪敌人藏得太深,想要揪出来只能用我这种笨方法。”
李二郎当即反驳:“越郎你这哪是笨方法,明明是神奇的好方法,旁人怎会用得了这种手段识敌!”随后,他将心中担忧说出:“我只怕即使识得敌人到最后还是躲不开,这便太憋屈。”
他最担心还是他们一家人未来的命运……
一直等到日头西斜,许丹才从商会回来,她直接爬上马车,钻进车厢,对着表妹大倒苦水:“这些胡商真是难缠!!让你等我等了这么久!!”
陆绿已经睡了好一会儿,此时目光清明,她难得伏进表姐怀里搂着表姐的脖子撒娇:“回客栈后我要你替我去见李家二郎,他还有一些数独题未交于我。”
随后她用气音在许丹耳边说着:“他让你如何你便照做就是,万万不要质疑。”
许丹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表妹稚嫩的脸庞,随后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可是等我等久了气着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可知那些胡商都做了什么……”她一边吐槽胡商一边将表妹扶起来,严肃地盯着眼前娇弱的人,随后郑重地点点头。
两人紧紧地握着手,许丹似乎要将无穷的力量传过去,极力安抚陷入惊慌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