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得意地笑了,他与东家少爷谋划胡蒜买卖的出路时,与底下的管事掌柜们将胡商可能会用的手段一一罗列,排除不太可能的做法,结果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胡商惯用的伎俩——存货量巨大。
看到李二郎会心一笑,洪玉便知道他们已有应对之策。许掌柜背靠左仆射大人,最重要的是李二郎手握品质上乘的胡蒜。
真材实料,最让敌人畏惧。
“如今与你说这些也无妨,胡商势力一直是个让人感到头疼的问题,即使如今再怎么积怨已久,县衙也不能立刻动手,我……需要你们分散他们的力量!”
三人又客套一番,洪玉便提出告辞,临走前他拿出一封信,交给纪清越。“昨夜,我与夫人商讨许久,写出这个对子,你看对也不对?”
目送洪玉离开后,纪清越打开信,乐笑了,没想到当时随口背的一个对子,竟然让县令夫妇花费心思推敲答案。
李二郎凑过来,发现信纸上只写着没前没后的一句话,似乎是个对子的上联。
“稻草捆秧父抱子?越郎,这是什么?”
纪清越这才与李二郎提起当日拿到竹根时无意识背的一句对联:“稻草捆秧父抱子,竹篮提笋母怀儿。”
“你知道的东西真多。”
哈哈。
时间就这样过去,四月中旬,到了送货的日子。
这天,纪清越去县里送货,顺便在县里住两天。
马老汉每日都会带着孙子去到县里大门好几趟,他们日日打扫巷子和门前的街道,只因工作量太少,不做点什么心里就感到不踏实。
他们一直按照纪清越的要求,没有靠近正院一步。
纪清越回家时,恰好在扫地的马老汉带着孙子接过李二郎手里的绳子,把驴车拉到后院。
三个郎早就开学了,今天休沐放一日假,此时都待在家里,俩豆丁正听从李三郎安排功课乖乖学习。当初刚开学的时候,李阿娘照旧给两个孩子准备足够口粮,还有衣物和自己做的干货零嘴,都让他们带去县里。
两兄弟当时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新宅子,纪清越还记得李四郎和李瑜的欢喜声从各个地方传来的场景。
李瑜有了玩伴,不再总是摆着沉稳的表情,而是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即使是二进院,能住人的房间也非常多,下次李家全家进城都住得下,不必出去住客栈。
正房是饭厅,东耳房是纪清越的卧室,西耳房给李瑜和李四郎两人睡,李三郎就住在东厢房,书房安排东厢房里,方便李三郎每天学习和指导两个豆丁。西厢房还空着,一大二小三个房间,等候李家人住进来。
纪清越听着熟悉的吵闹声,笑弯了眼睛。
李三郎问起家里的春耕进度,李二郎表示一切都好,两家人相互帮忙,春耕已进入尾声:“胡蒜地和越郎的地都已安排妥当。”
纪清越正在炒菜,他们难得聚在一起,当然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
除了拿手菜酸菜鱼外,他还叫李二郎在外边的厨房炖上一锅猪脚。
李阿娘叫带来的东西里有半边熏羊,李二郎切下几条肋排和萝卜一起炖汤。
自从纪清越实现大米和面粉自由后,他们的主食就变得丰富多样起来,除去在他们心中最重要的胡饼,饭桌上已经不缺各种各样大米小麦加工后做成的食物。
包子、馒头、糖糕、蒸蛋糕……
炖猪脚的功夫,纪清越做了肉馅烧麦,肉末混合剁碎的菌子和马蹄,馅料包在面粉皮上,收拢虎口将面皮边缘捏紧,宛如来了一朵花,放进蒸笼蒸熟。
纪清越一口气足足做了上百个烧麦,只因在座各位都是能吃的。
他又额外分出几个烧麦,让李四郎和李瑜拿给马老汉一家,随后快速地炒一盘蔬菜,等四郎俩人送菜回来后就马上开饭。
家里的门变多,钥匙也跟着变多了,人口增多,匹配每个门锁的钥匙自然不只一把,纪清越拿着完整一套,李二郎也备着一套,而李瑜和三郎只有大门的钥匙。
李瑜向李二郎拿到后院的钥匙,和四郎端着碟子一起穿过花园。
刚翻整过的花园已经逐渐变得绿意葱葱,纪清越和李瑜一起种下去的果藤和果树都顺利存活,没有受到影响地开枝散叶。不少鸟儿选择栖息在这个花园里,傍晚了会飞到池边戏水洗澡。
两个小孩沿着石板路一路嬉笑,就是正常的走路都能想到玩耍的办法。
自从纪清越教他们玩了“石头剪刀布”之后,他俩就是走路都能玩起来。
石板路上,猜了几局拳的两个小孩还是决定先把烧麦送过去,回来再继续比较。
后院的地板铺的是灰扑扑的青砖,阻止杂草肆虐生长,原本用作洗衣晾晒的小院子空空荡荡,晾衣绳上只挂着几件破旧的衣裳。
一眼望过去,一切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马老汉一家听到动静,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马老妇眼睛不好,由孙子牵着,对于李四郎两人突然到来,三人显得有些惊慌。
马老汉一时琢磨不清,应该不是他们犯了什么错:“两位小郎,不知是不是主家有什么吩咐?”
李四郎递出碟子:“这是纪阿兄做的点心,刚出锅的,你们也尝尝。”
马老汉一脸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主家亲自做的东西,我们怎可享用。”
李四郎一点也不客气,绕过老人,将碟子递给一边的年龄与他一般大的小孩:“纪阿兄不讲究这些,老翁不必惶恐。”
“小马儿,还不快快谢过主家,谢过两位小郎。”马老妇闻到肉香,知道拗不过,连忙让孙子接过碟子。
叫做“小马儿”的小孩瑟缩地接过碟子,小心翼翼地道谢:“小郎们等一等,我去将碟子匀出来。”说着他就跑回屋子里。
等李四郎两人锁上花园的门,留下马老汉一家在后院里站了许久,最后还是马老妇招呼着回去吃晚食。
饭桌上本来多了一碟色香味俱全的新菜式,实打实的肉馅,一个烧麦有小孩的拳头那样大,别说见过了,听都未听过。
这个新的主家为人说不上亲切,但绝对算得上奇怪。
不给他们派活,还按时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地发月钱,如今还送了一碟子点心,真让人感到惶恐不安。
好吃好吃!主家做的烧麦真好吃!